“可不是,”另一位贵族附和道,“他就是保罗一世的杀人工具,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诸位,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将阿诺索夫从保罗身边赶走!当然,这个过程中,需要牺牲一两名绝对忠诚的勇士!”
说话的这位,是一位叫朱波夫的俄国将军。嗯,他的全名是尼古拉·朱波夫,被俄国-军警通缉的“弑君重犯”,普拉通·朱波夫的兄长,也是俄国元帅苏沃洛夫的女婿。
……
时间回到眼下。
“陛下?!”年轻侍从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保罗一世的回忆。他是代表枢密院监察官来向沙皇汇报,解释前天阅兵仪式上,绶带勒住脖子事件纯属意外,只是“搭扣老旧”的缘故。
听到这里,保罗一世猛然的转身,他的衣摆扫过桌角,镶金边的《圣经》“砰”地摔在地上。
侍从吓得后退半步,烛光在他脸上投下颤抖的阴影,那阴影的轮廓,竟与前天在混乱中消失的鼓手重叠。此刻,保罗一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过来。”沙皇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腥甜。他伸手抓住侍从的衣领。
侍从被抵在绘有圣乔治屠龙的彩绘玻璃上,冰凉的玻璃硌得他后背生疼,而保罗一世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贴上他的脸:
“这搭扣的齿纹崭新如刀刃,你倒说说,是怎样的‘老旧’能精准地扼住我的咽喉?”
侍从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喉结上下滚动,嘴里发出不成句子的呜咽。他脖颈处暴起的青筋,让保罗一世想起绞刑架上绷紧的绳索,那是死亡的象征。
突然,书房门被猛地撞开,阿诺索夫将军带着几名侍卫冲了进来,皮靴踏在波斯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把他带走,严加审讯。”保罗一世厌恶地甩开手,侍从瘫倒在地,像条被抽走骨头的鱼。
等到阿诺索夫弯腰捡起地上的《圣经》的时候,沙皇注意到阿诺索夫腰间的匕首,与前天,割断缠绕自己脖颈处绶带时的匕首,一模一样。
保罗一世死死的盯着那把匕首,想起过去几年间,这把锋利的匕首,曾经为自己清除了无数政敌,让那些企图颠覆他统治的阴谋者,闻风丧胆。
可越是看着阿诺索夫的忠诚,信奉着神秘主义的保罗一世,越觉得那忠诚背后,藏着某种随时可能反噬的利爪。
那是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多年前,当年母亲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近臣,表面上对父亲彼得三世忠心耿耿,可最终却将父亲送去见了上帝。
历史的教训如此深刻,让保罗一世不得不对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保持警惕。他的目光在阿诺索夫身上游移,试图从将军的表情中找到一丝背叛的痕迹。
待众人退下,书房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座钟的滴答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是死神的脚步声。
保罗一世抚摸着桌上的银质相框,指尖拂过亚历山大幼年的笑脸。相框边缘有处凹陷,是去年父子争吵时,他愤怒之下砸向墙壁留下的痕迹。
此刻,那个浅浅的凹痕却像是某种预言,预示着一切终将破碎。他想起亚历山大渐渐长大,对他的统治理念产生了越来越多的质疑,父子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深。在权力的漩涡中,亲情显得如此脆弱。
而在圣彼得堡郊外的一处不起眼的庄园,尼古拉·朱波夫将军的宅邸地窖里,一场秘密的聚会正在进行。
十多名密谋者围坐在长桌旁,桌上摆满了酒杯和食物,可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展开的一份密报上。摇曳的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罗曼诺夫家族的族徽上,扭曲成魔鬼的形状。潮湿的墙壁上渗着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与众人的低语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