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玫瑰公馆

十九狱[无限] 厌姝 6818 字 2022-09-20

房间对面就是公馆的厨房。

连阙正打算再去厨房查看,回头间惊见那张枯瘦得阴森诡异的脸竟就在眼前!

连阙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枪,就在这情绪如弓弦一般紧绷的时刻,老管家却侧过身自然地将他身后的门带上,端起餐盘肃穆地向餐厅走去。

他竟如往常一般在餐厅忙碌,准备了众人的早餐后,转而向门外的花海走去。

公馆内的众人不知何时都已聚在了大厅,他们远远地看着那个苍老的身影在如同既定好的程序中做着与往日清晨一样的事。

只是如今时间已过正午。

清澈的水渐渐填满了蓄水桶,又从浇灌装置中流出温和地洒满花海。

“他是怎么会动的?”

“可能是因为……有太阳能充电?”

“该死的,他怎么重复做这些,该不会我们想错了,他只是个机器人,怎么会是他杀了小女孩!”

……

在众人窃窃私语间,水光温柔洒遍整片玫瑰园,枝叶尽情舒展间众人看到一位绅士自花海深处走来。

昨夜过后前几日烧毁的花海已恢复了大半,文森瑞走到众人面前时眼底满是餍足,以至于他的视线瞥过一旁动作变得迟缓的管家时情绪也并未有太大的波澜。

“看来昨晚大家睡得不错。”

文森瑞整理着袖口,优雅得仿佛最高贵的绅士。没有了烧伤的痕迹,那双手已然恢复了最初保养得当的模样。伴随着他的动作,众人身后的公馆内传来阵阵细微的沙沙声。

经过了昨晚,大家都知道,这是文森瑞利用藤蔓作为他的眼线伸展至公馆内的每一条管道。

在这间公馆内,玫瑰是他的眼睛、管道之间的藤蔓也是他的眼睛。

就在这时,尽情感受藤蔓舒展的文森瑞猛然瞪大了双眸。

“是谁……是谁偷了我的东西?!”

文森瑞没有等到任何回答,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再次落在连阙身上。但仅仅只是片刻,他目中的狠厉便被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取代。

“如果喜欢,当然是可以直接告诉我的,没有必要将东西偷偷据为己有,告诉我……”

文森瑞说罢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他的手温和地落向连阙的肩膀:

“说不定我开心了就会送给他。”

众人的视线随着文森瑞的动作落向连阙,却突觉身后有什么粘滑的东西扫过耳畔,那人不甚在意地回过头,略过耳畔的粘腻却带着不容忽略的涨势,竟是一根蠕动着的藤蔓!

文森瑞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声惊叫打破了沉寂。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跳开的那人身后,几根黑绿的藤蔓划破了沈逆的领口疯长而出!

这些藤蔓有的自他的领口钻出,也有的蜿蜒过他单薄的衣衫,一圈圈紧紧将沈逆缠绕起来。

突然的变故让原本站在沈逆身侧的人如鸟雀一般惊散,沈逆刚刚看戏时唇边的笑意还未散尽,错愕地握住那些躁动的藤蔓,可他越是挣扎那些藤蔓就缠得越紧。

文森瑞显然也未料到这一幕,怔忪之际,身侧的人已挡开他的手。

“哦?”连阙神色淡淡,在此刻众人惊慌的逃窜中显得格格不入:“看来他已经收到了你的礼物。”

显然,文森瑞意图施加在连阙身上的报复不知为何竟转嫁到了沈逆身上。

众人惊恐的瞳仁中映出了文森瑞铁青的面色。

“救……救命……”

沈逆呼救的声音反而成为了无关的背景音,即便众人慌忙逃窜间并未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未露半分破绽,脆弱得仿佛只剩下呼救的力气。

纤细的少年被黑绿的藤蔓重重缠绕,不断有藤蔓自他的领口与衣袖钻出,在他白皙的手臂留下道道红痕,这幅美丽而脆弱的画面却只有一人驻足欣赏。

在文森瑞愤怒的目光中,连阙的视线毫无波澜地看向被黑绿色细藤缠绕的沈逆,迎上他隐怒的目光。

这一刻,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早上餐厅的那场闹剧,沈逆原以为是自己成功激怒了连阙,却不想他只是借机将那颗种子丢进了他的领口。

怒视着连阙的文森瑞此刻也终于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被细藤缠绕的沈逆。

“救命……我、我没有……”

沈逆再次呼救的声音被重重藤蔓堵在了口中,在文森瑞愤怒的目光下,花海中几簇藤蔓疯长而出,径直缠上了沈逆的脚踝,将他向花海中拖去。

见到这一幕,众人的脸色也随之变得煞白。

连阙将视线落向同样面色苍白的若紫,在他的目光下,若紫急忙收起了胆怯的神色。

“他死不了。”连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旁暴怒的文森瑞,难得心情不错地解释道。

说罢他却望向一望无际的花海,再次陷入了沉思。

偷走种子虽然不是规则中的死亡条件,但对于本就多疑的文森瑞来说,只怕他与沈逆之间的信任也会彻底崩塌。

自前几名被文森瑞找上的人口中得知,他们掌心的那种种子是文森瑞亲手种下的,然而今天若紫的种子却并非是由他亲手种下,这是不是代表他的能力已经恢复得超越了从前。

那么信中所提到的“孢子”到底是指文森瑞种下的,还是他偷偷藏进沈逆领口的那种。

他收回视线看向身后闪躲的众人,在人群中却并未找到刀疤男人的身影,便回过身走进公馆。

连阙走到那幅巨大的油画前,画中淡去了五官的两人如同在无声注视着公馆内的一切。

似乎……还有什么被他忽略的细节。

“怎么了?”注意到连阙的视线,红唇女人追上他:“有发现什么线索吗?如果真的再找不到线索……”

门外的人察觉两人在观察这幅画,窃窃私语间已在盘算等他们离开后去查探。

二人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读懂了彼此的意思。连阙将目光扫过一层房间的门,低声问道:“你看到昨天跟沈逆住在一起的人了吗?”

“没有。”红唇女人回忆着:“好像早上在餐厅就没有看到他了,你怀疑他对那个人下了杀手?”

连阙收回视线看向身侧的女人:“如果他们不是同伙,那倒是件好事。”

“做他的同伴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之前那位室友看起来也跟他关系不错,后来不是也……等下我去找找。”红唇女人说罢又不动声色地提高了音量:“藏私?我如果找到线索怎么会偷偷藏起来,你不相信就算了!”

她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向一侧的房间走去,只留连阙独立于画前。不多时门外几人等不及地回到公馆内,不约而同围到楼梯口、挤在了连阙身前。

“这幅画真的好奇怪,而且画这么大,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就藏在后面?”

“对,我也这么觉得!”

三言两语间几人便打算将画取下,像是谁也没有看到一旁的连阙,但由谁来取这幅画却成了问题。

“你们谁都不想干活,有发现就想分一杯羹了?”b4房间的中年男人冷笑道:“我把它拿下来,要是等下画后面有什么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

“你又没被点名要找线索,这么着急干嘛?”不知是谁不服气地小声嘟囔着。

“我着急干什么?”男人冷哧道:“你们谁能确定明天就不会轮到你们了?还有,你们中难道就没人私藏了线索留给自己保命?”

退至一侧的连阙掀起眼皮,瞥过众人各异的神色。

果然,在场众人的面色都变得不怎么好看。

“私藏?谁会像你这样小人之心?”

“我小人之心,那你们都让开,等下有发现谁都别跟我抢!”

他的话让众人面色都变得极为难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提议道:

“七天的时间,说不定明晚就是最后一晚。既然有危险,那要不这样,咱们所有人一起把这幅画移开,如果后面有线索,那明天谁被点名就把它给谁!如果有两个人被点名……那就让他们猜拳决定。”

众人窃窃私语间似乎都觉得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

连阙依旧站在角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

“喂,你要不要一起?”几人商议后勉强将目光转向连阙,却字句冰冷地说道:“如果你是想给b6房间的人,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她们已经异化了。”

连阙闻言唇角挑起一抹笑,染上了讥讽的眼底却越发冰冷。

众人因为他这样的表情不悦,却又有所顾忌般未再说什么。虽然拿不准他还站在这里是想做什么,但见自己人多势众,便干脆不再顾及他一同围到画前。

连阙始终站在一侧,未置一词也未离开,他如同最具耐心的捕食者,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的一瞬。

就在几人抬起手打算一起卸下画像时,那位昨天也住在b4房间的女人退后了一步:“我、我还是觉得不对劲,我退出!”

她说着也不等众人说什么,快步向楼上跑去。

众人对她这样临阵脱逃的模样不耻,却也觉得少了她无关痛痒,便丢下她打算一同将画抬起后取下。

就在这时,在一旁冷眼旁观了一切的连阙终于有了动作。

“你们最好不要动它。”连阙的眼中没什么温度,只草草提醒道:“文森瑞不能检查的只有房间,如果有东西藏在画中,他不会还没发现。”

他说罢也不管身后几人相信与否,便径直向二楼走去。

画前的几人因为他的话开始动摇,那些心里本就畏惧的人忙退了几步,似想起昨天同伴砸墙后的遭遇,一时间竟无人敢再去触碰这幅画。

“你不是一直很在意这幅画?从第一天开始,你就在关注它了。”

沈逆的声音却再次打破了这片僵持,众人闻声惊骇地望向身后,刚刚被拖入花海的沈逆此刻竟就站在他们身后。

他靠在扶手边,似乎经过了一场恶战,此刻身上的衣料破碎不堪,带着从未有过的狼狈却反而平添了一抹易碎的美感。只是他的身上,却没有任何异化的痕迹。

这样的困境,竟依旧没有逼他破开封印。

他却似对如今的境遇浑然不觉,那双漆黑眼睛一瞬不眨地看向连阙:“你想让大家离开这幅画,到底是因为会有危险……还是你想支开所有人,独自拿走线索?”

原本沉寂下来的众人因他这句话再次陷入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将矛头与猜疑的目光重新对准了连阙。

巨大的画像带着逼人的压迫感,在这片喧嚷中,世界也仿佛融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

似曾相识的嘈杂与质疑让连阙再次陷入了难以挣脱的困境,周遭的吵嚷也随之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和无数想将他拖入黑暗的鬼手。

在这片黑暗中,连阙只觉得指尖有什么东西正隐隐发烫。

这样细微的痛觉让他回过神来,眼前依旧是这间熟悉的公馆,那些人也依旧面带讨伐地站在他的面前。

指尖所及,是口袋中的那张卡牌。

“我只说最后一次,不要动那幅画。”连阙目光重归清明,他似安抚地抚过卡牌边缘,重新抬起目光看向众人:“到底是我想救你们还是他想害你们,如果不相信,你们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说罢便不再理会身后的人,头也不回地向二层走去。

连阙的这句话如同冷水当头泼下,身后原本激愤的众人重新冷静下来,待看向沈逆时目光也多了几分戒备。

他们怎么忘记了,这个自称是新人的男孩总是处于危险中心,如果他真的是新人,刚刚又是如何从文森瑞的手中逃脱的?

众人左右权衡利弊,终究是戒备地打量过沈逆,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这幅画上,畏惧地离开了画前。

“你们怎么都走了?”b4房间的男人看着众人离开,摩拳擦掌地走到画前,怒啐了一口:“走就走,等我找到线索也不会分给你们!”

连阙没再理会身后的人兀自向二层追去,离开的女人像是察觉有人跟来,加快了脚步向房间冲去。

他正欲去追,却被身后匆匆追上的人拦住了去路。

连阙目不斜视地自那人身侧绕开,沈逆一边随手接上脱臼的手臂,一边再次追了上来。

“你这人还真是……软硬都不吃。”

这样一耽搁,刚上二层两人便见那女人自b4房间内被踢出。

她还未来得及站起身,房间内再次闪出了一道人影,那人迅速一腿扫向女人的侧脸,动作狠辣而果决。

待那女人被踢得神色涣散,那人才提起她的衣领:“东西在哪?”

提住那人衣领的正是前一刻刚与连阙分开行动的红唇女人,此刻她周身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被制服的女人下意识想摸向自己的手腕,动作却被红唇女人轻易制住。

“我、我没有!”被她制住的女人惊恐挣扎着,看到走廊尽头的两人后目光越加愤怒:“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沈逆耸了耸肩:“我可只是路过。”

“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红唇女人抬起她的头冷声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东西交出来你未必会死,但如果不交,我已经是红名了不会顾及不能杀你。”

终于,被她桎住的女人放弃了抵抗,自里怀取出一张卡片。

红唇女人接过卡片,这才松开了桎梏。

这是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第一眼看去还会误以为是副本卡牌,再看之下便能看出二者无论从材质还是图案来说都全然不同。

卡片同样分正反两面,色彩只有黑白二色且画面极为简单,一面是一笔切割的黑色人形和与之浑然一体的黑色天空,另一面则是黑色小人与反向的白色天空。

在卡片最下方,是一行小字:藏在黑暗中的人。

女人交出卡片时,目光似戒备地扫过沈逆,而后才看向另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