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征战的生死之交,久别重逢后竟无生疏,一记熊抱,几下拳头,打的都是往日情分,越是熟络,拳头出的越重,鹿怀夫共计挨了三拳,贺举山挨了两拳,虽是不经意的细节,可二人在李桃歌心中的分量,已分高下。
武夫相聚,无非是吹牛喝酒,几坛酒下肚,笑声豪迈,不久后,又有人前来拜见,韩达,宫子齐,鹿怀休,韩宫二人是并肩作战的袍泽,鹿怀休是在长乐坊有过一面之缘,因堂兄前来,仗着面熟也来套套近乎。
莫奚官年长一辈,又是副都护,不便和这些武将推杯换盏,以不胜酒力为由,率先回房歇息,莫壬良借口去茅厕洒水,退出酒席,面目阴沉来到门房,令侍卫将一并回城的二十余骑喊到莫府。
一炷香后,二十六人来到莫府马厩。
莫壬良面无表情说道:“是谁把侯爷来到神岳城的消息透露出去?”
众人默不作声。
莫壬良凛声道:“你们都是跟随我从复州走出来的兵,打过草原狼骑,杀过大周铁甲,砍过安西叛军,咱兄弟肩并肩,尸山血海都不惧,做错了事,怎么成了缩头乌龟?”
一名高壮男子拱手道:“将军,是卑职喝了些酒,把侯爷到来的消息告诉了堂兄,他在鹿帅手下任职,或许是邀功心切,把侯爷行踪呈报给上峰。”
莫壬良眼神复杂望着这人,轻声道:“曾校尉,你我祖坟相距不到三里,既是同乡,又是兄弟。虎口关一战,你替我挡了三箭,攻打碎叶城,你又守在我右侧身中八刀,这些恩情,我莫壬良不会忘,莫家子孙也不会忘。”
曾校尉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为将军负伤,那是卑职荣幸。”
莫壬良拍打他的肩头,“你的家人,我来赡养。”
正当曾校尉错愕时,莫壬良骤然转身,轻声说道:“拉下去,砍了。”
“将军!不可啊!”
二十余人齐齐跪下,不停替曾校尉求情。
莫壬良紧闭眼眸,颤声道:“你们都是我的亲兄弟,全都对莫家有恩,谁动你们一根头发,我与仇家不死不休,可今日之事,曾校尉违反军纪,罪不可赦,谁来求情都无用,若是惦记袍泽情谊,下手狠些,别让他遭罪。”
在一片哭腔哀求中,莫壬良拖着微跛的腿,走出马厩。
他曾亲眼目睹十八骑英姿,将崔九带兵时的旁枝末节,默默记在心中,反复咀嚼后,终于明白治军第一要领,乃是军纪严明,即便曾校尉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一刀,也必须要砍,要不然养出的只是乡兵亲兵,而非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