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死了,就努力轮回投个好胎,人皆盼来世富贵千金子,我唯愿你无病无灾过一生。”

北洛说罢,从紫檀镇纸底下轻轻抽出鲛縠。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响动,北洛手一顿,复又动作如常,没有理会那个仓惶离去的背影。

片刻后,北洛忽然笑道:

“癸,你说他会向谁报告这件事?是玄戈还是这条街上坐落的某个府邸?”

暗处立刻传来一道喑哑的回答:“回禀殿下,不是皇上。”

北洛淡然道:“这个人当初能进王府,想来宫里已经确认过他的忠心。怪不得师父总说棋为末道,不可致远,致远恐泥。这人心幽明反复,可比围棋纵横十九道还难料得多。”

他拿起诔文,竟一时不准备追究此事:“走吧,我记得城外有一个芦苇荡,就去那里。”

暗卫不由提醒道:“殿下,天色暗了。”

北洛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天色暗不暗,于我有什么关系?”

城外芦苇已有一人之高,雪白芦花在风中摇曳,如身姿单薄的女子,折下柳腰。

秋江上残阳如鳞,雁过无声。

然而北洛是见不到眼前之景了,他只觉得从芦苇荡上吹来的微风拂在脸上,格外温煦。

北洛缓缓而行,抬手抚过芦花万丛,霎时白絮四起,纷纷洋洋,随风逝去。

此生飘荡何时定,一缕鸿毛天地中。

三尺冰鲛縠在火光中焚烧殆尽。

北洛沉默半晌,忽然道:“你现在来这里,委实不怎么讨喜。”

“放心不下,厚着脸皮就过来了。”

玄戈在他脚边蹲下,拨弄了一下绢灰,眯着眼看余烬星火茫茫,随风而起,飘荡至芦苇上空,不见踪迹。

一生酸楚付秋风,漂泊归江湖。

对女子而言,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呀。

玄戈轻声道:“我下令将她葬在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

行刺圣上却反得皇帝厚葬,北洛自然知道这天大的面子是卖给他的。

北洛不由骂道:“真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

“算清了又怎样,终归是有一方还不上的。不如糊涂一生,或许还来得自在。”

北洛皱了皱眉,蓦然问道:“昨晚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