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事情’?如果完全是遥自己的事情,最开始就根本不会向我隐瞒——遥是没在规划人生时考虑过我吧?”真琴沮丧又窝火,话一出口便发现说重了,遥和他交往也不过个把月,又和逐渐放弃竞泳的轨迹交织,没有动心思向长远想并非什么大错。

遥没给他道歉的机会,锋利地回嘴:“我考虑过你才不说的,真琴觉得在关系转变的过渡期说就合适了吗?现在说出来都弄成这个样,要是早两个月说,你就会开心了吗?”他顿了一顿,像是说累了一样,“而且本来就和真琴没关系,是我和水的事情。”

真琴先是再次被遥理直气壮又独特到常人无法理解的恋爱观震惊。但他也累了,和遥争吵只会两败俱伤,也不能解决什么,再拖到以后,则不知要花多大苦功才能把遥的嘴撬开了。随即,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是他最近、也是最后一次观看赛场上的遥:“遥,是我说错话,抱歉——确实只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从没能像遥那样感受水,但你知道IC大会那三天,看着你游泳的样子,我想到了什么吗?我再也不觉得遥像海豚,我却觉得,遥就是水。”

遥倏然抬起头来,望了真琴,海蓝色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仿若闪耀出银色。他从不知道,在真琴眼里,原来他是这副样子;他是看过自己游泳的录像带的,很多次,教练一处处指他不平均的节奏以及变形的动作——在教练以及习惯了技术分析的他自己眼中,任何泳姿一定都是可以被分解组装的机器吧。真琴感性而不切实际的说法,却如萤火般照亮了他的内心,他暗想:是因为我与水不知不觉间已不分彼此、融为一体,所以我才感觉不到水、误以为水已经抛弃了我吗?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这想法的可笑之处。说水什么的,就如同高三时他爱说“自由”,无论他自己将这些价值放得多么高尚,世界都不会因为他的想法改变:“自由”是不能让他游得更快的,爱上水也不能。

他早该抛却少年时期的鲜花与梦,走进现实。

真琴见遥只盯着他看,却又不说话,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跪坐在床上的遥摆成背靠墙的姿势,又在腰后塞了个枕头,把被子拉高,拧亮床头柜上摆放的夜灯。然后,他在遥旁边坐下,抓起恋人冻到硬邦邦的手,掰开,又合拢。遥不说话,任真琴摆弄他,真琴却不希望话题就此结束,又见说游泳的往事能让遥振作点,便也颠三倒四地讲起往事,先讲了高二时遥又开始游泳让他多么振奋,却忽然讲起遥和他学游泳第一日的事情,接着又想起短暂的中学一年级,乍暖还寒、温度暧昧的夜晚,他拉着遥一路跑去了SC.

遥却打断他:“别说了。”

“怎么?”

“……因为嫉妒,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也不喜欢停滞不前、优柔寡断的自己。”

——我嫉妒以前那个自己。遥没说出来,真琴却明白。

遥又问:“真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