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又安静了。
从铁窗里射进阳光,照在那案板上,寿玉楼提起笔,神思倦倦。启蒙?哦,启蒙。他是启蒙的时候遇见的叶修文......
那启蒙是什么时候呢......昏昏沉沉的,终于熬不住了,趴在了案板上......
他启蒙的时候是七岁。
哥哥们骂他,叫他“婊/子的孽种”。
寿姨娘虽然生了他,却很少总是待在佛堂子里。很少亲热他。
程继灵长到这么大,只在后院里关着,从来没有见过爹。
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回去发起高烧。
他才第一次知道生命里还有个父亲——烧好之后,遥远到仿佛在云端的父亲,叫小厮带来了一个消息,说要他进学去。
一个仆人正在搬动他的东西,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七郎你要进学了。
那天去下学的时候,他大吃一惊,他竟然看见寿姨娘站在门口。甚至极其难得的把他拉在身边,带着难得的轻松。
那天雪下的特别大,她拉着他走过游廊,穿过花园,花园里有粘着雪的梅花,遒劲的枝干,红色的梅,洁白的雪。
寿姨娘折了一支梅花,簪在他头上。
他叫了一声“娘”。寿姨娘睁大眼睛,瞪着他,半晌,笑了。
“姨娘,姨娘。”她说,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该这么叫。记住,太太是你亲娘,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