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帕——”米达斯贴着他温热的肩膀,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心口又酸又热,他抱住帕格诺特,软软地在他的下巴亲了一下,情难自已地重复呼唤他的名字,“帕帕!”

帕格诺特头一次感受到心虚是什么滋味,在他漫长的生命里,这实在是一件离奇的事。哄骗单纯的米达斯一点都不让帕格诺特觉得高兴,米达斯总是在为别人考虑,总是很容易感到愧疚和难过,他要怎么改变他这些陈旧的坏习惯呢?

“亲爱的,你要知道,就算我们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导致契约破裂,那也是我的错,你不需要为此感到痛苦。”帕格诺特揽住爱人纤瘦的腰身,低头吻了吻他雪白的发旋,“而且我的法力已经恢复大半了,就算喝不到你的处子之血,也不会身死神陨。”

说完,没等米达斯缓过神来,帕格诺特怕米达斯知道这事后以后干脆不给他喝了,又仓促补充道:“最多也就是失去半条胳膊,或者失去半条腿什么的……”

米达斯脸色白了白,慌乱地抓住他的两条胳膊,小声祈祷:“不要!”

“重点不是这个,笨蛋。”帕格诺特欺身上前,隔着窗沿惩罚般地亲了亲他的唇瓣,亲得又凶又重,“能不能改改总是自责的坏习惯。”

“你什么错都没有。”

米达斯懵懵的,不知道是被亲懵了还是被帕格诺特问懵了,总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帕格诺特,好像被他这样说很不适应。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不被爱的那一个,因此总是要小心翼翼,才能勉强安稳地活下去。小时候被梅塔纳斯打碎的灯盏,被仆人偷吃的鸡腿,被祭司打翻的祭品……数不清的罪责毫无疑问都落在了他的头上,起初他也会觉得不公平,觉得委屈,但久而久之,他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承担一切恶果。甚至不需要谁来责备他,他总会反省自己,如果他能做得更好一些,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可是帕格诺特说,他什么错也没有。

他不需要自责。

米达斯发了好久的呆,任由帕格诺特给他穿戴,他们马上就要去奥林匹斯山了,可米达斯还是心不在焉。他想起了梅塔纳斯咄咄逼人的质问——“难道你以为你没有错,父王和母后就会爱你吗?”

“你要乖乖认错,他们才可能把多余的爱分给你。”

在帕帕这里,不用乖乖认错就可以得到爱吗?米达斯这样想着,正好撞进了帕格诺特神秘的金瞳中,那一刻米达斯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被吸进去了,未知的恐惧和爱慕同时占据了他的心口,将那里撑得满满涨涨。

“帕帕,你能摸摸我这里吗?有点疼。”

米达斯终于开口说话,帕格诺特还以为刚刚那个问题把自己傻乎乎的妻子一下问成了哑巴。

帕格诺特被他捉着手,贴上他心口的位置。这里是人类很重要的地方,一旦停止跳动,就几乎等于失去了生命。帕格诺特听他说这里疼,一瞬间紧张起来,结果那里跳得飞快,一声一声又闷又沉,咚咚咚咚地,贴着他的掌心,像是在叩问他的心门。

“笨蛋。”

帕格诺特的耳朵悄悄红了,还好他的卷毛是乌黑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准备了早餐,稍微吃一点。长胖一点,你现在太瘦了,胸口都没什么肉。”

米达斯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抿了抿唇,看起来有话要说,但最终只磨磨蹭蹭地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吃完浆果面包和燕麦粥,他们终于出发前往一个月前约定的地方。帕格诺特打开混沌之门,不必经历长途跋涉,只用牵着手走过一条长长的廊道,打开尽头布满鲜红咒语的一扇大门,他们就来到了奥林匹斯山顶的云雾之中。

米达斯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圣景。云海之中翻涌着金色的细浪,其上是一条条典雅庄重的柱廊,柱廊的两侧生长着无比珍贵的奇花异草,辉煌的玫瑰色晨曦洒在每一根天柱上,浓郁的花香浸满空气,漂浮在空中的神祇惊讶地望着入口处许久未见的牧神,眼神瞥过祂身边美丽的人类青年,忍不住窃窃私语。

曙光女神厄俄斯站在宏伟的天门前,看见俊美无铸的牧神和祂可爱的情人,主动上前和祂寒暄:“潘,许久不见。”

厄俄斯身上微冷的曙光让米达斯感到有些不适,他牵紧帕格诺特的手,低头看着脚下漂浮的云。

“许久不见,厄俄斯。”

“哦,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我们可爱的小蝴蝶吗?”厄俄斯笑着走近米达斯,伸出手试图抚摸他的下巴。祂一直很喜欢他美丽的脸,有时候祂甚至想,如果能把他的脸剥下来送给提托诺斯王子就好了,可惜潘把他看得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