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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呵,孩子又有什么用呢!”钱西洋悲凉地笑起来,“您和我父亲到现在也没有真正的办离婚手续吧?明明都已经分居几十年了,还拖着做什么呢?”

“每次我劝您离婚,您总是说为了我好,不能离,说西洋啊,我的人生可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我长大了,大学毕业您又说,您这一辈子活着都是为了我,街坊邻居说相亲对象不会喜欢单亲家庭,您又快六十的人了,为了我,您就不离婚了。”

“哈哈哈哈,”钱西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您总是说为了我好,说您的人生就是为了孩子活着,哈哈哈,您知道吗,您的孩子要活不下去了啊!他在您的期待里要活不下去了啊!”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想扶起地上的母亲,他的手却被她重重地拍开,他慢慢收回手,站直了身体,说道:“我自卑又懦弱,离不开您这日复一日的悉心教导,您的掌控欲太强,可曾想过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有思想,也有自己的灵魂和喜好?”

“我不想再做妈妈的乖宝宝了,我要做自己,我是钱西洋,其次才是您的儿子。每个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剩下的时间里,我们不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不为了儿子或者母亲的身份而活着,只为了自己,不可以吗?”

他说:“妈妈,您好好想一想吧,我也冷静一下。”

说完,他转身向着铁门走去,钱淑培在他身后撕心裂肺地喊:“你干什么去——!”

钱西洋回头露出一个惨笑:“我出去走走,看看海。”

他关上门后,都能听见屋内的哭嚎,他的灵魂不知道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但是他□□上的习惯还在,双脚凭借着本能前行着,将他送到了海边。

钱西洋站在那里看着宁静的海面,看了很久,久到太阳落下去,月亮自海上升起,他迈着冻麻了的双腿向家里走去。

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钱淑培,她的眼睛红肿着,迎着他向屋内走去,那里,提前放学的钱湛恩正吃着饺子,他的妈妈说道:“吃吧,趁热。”

当天夜里,钱西洋抱着被子进了自己妈妈的房间,钻进了她的怀里,仿佛已经过了几十年,又仿佛只是过了几天,他还是一个幼小的孩童,他的妈妈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

他知道,他们两个和解了。与世界。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