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久,几个时辰而已。”

沈浮桥听他说话,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口闷闷的。宁逾看起来并不惊喜,也并没有多在意他的去留,而是以一副疏离而淡漠的姿态,像是在对待一个可有可无随用随弃的工具。

三百年将他的爱消磨尽了吗?

还是说凡间情爱本就如此,如断梗浮萍,朝不保夕?

沈浮桥沉吟不语,宁逾便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看。他薄唇抿得很紧,耳鳍尖锐,依稀闪着明灭的寒光,身上很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知道是如何磋磨出来的。

明明最初只是一条天真不谙世事的小鱼,受了委屈便躲在海岸的礁石后面哭,连尾巴都不懂得收起来。

“不想回家么?”

沈浮桥叹了口气,上前两步微微俯身,轻轻摸了摸宁逾的耳鳍。

宁逾任凭他冒犯,双眸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舒服地眯起来,而是空空地飘至虚空。他对沈浮桥的问题避而不答,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想睡觉。”

沈浮桥抚了抚他眼底的青影,只是那么一瞬间便溃然败下阵来。他心口又漫起一股让他无所适从的疼痛,源头却来自眼前这一条看起来太过疲惫的鲛人。

“睡罢。你寝殿在哪儿,我抱你去睡。”

“不必浪费时间。”宁逾搭上他的手腕,猝然怔了怔,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一样,指尖微微蜷缩起来。

他仰首望进沈浮桥深黑的瞳仁里,空洞的眼底藏着一团巨大的海雾,迷惘,绝望,哀恳,悲伤……复杂的痛苦笼在一起,被压抑在不为人知的至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