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桥从宁逾温软的唇间轻轻抽出筷子,倒了些汤汁在饭里,给他喂了一口,然后又继续给他挑理着刺,继续一口鱼肉一口饭地喂着他。

宁逾从来没被人这样温柔以待。

他前世不是被人抽筋取鳞,便是受陆海众生跪拜,他只感受过人性卑劣的贪欲和颤抖的畏惧,啖生肉,染杀孽,因果报应,冤冤以偿,他也不过是弱肉强食世界的一枚可笑的棋。

但是现在他住在山里,被人不求回报地饲养。

前世今生,像一场梦一样。

沈浮桥喂着喂着,便发现眼前的鱼不太对劲了。

平日里冷淡的眼尾暗暗泛了红,眼眶里泛起一层薄薄的湿意,搭在桶沿的指节捏得发白。

“……怎么了?”沈浮桥放下筷子,用巾帕给他擦了擦嘴,“不合胃口吗?”

宁逾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闪烁了下,突然抓住沈浮桥的双臂,重重地咳了起来。

沈浮桥一惊,连忙托住宁逾的身体,右手抬起他的下颔捏住了双颊,食指探进去口腔压住了他的舌,借着光仔细察看他的口咽部。

“没有看到鱼刺,是吞深了吗?”

宁逾却只是眯了眯眼,就着这个姿势道:“……被呛到了。”

由于食指的原因,听起来有些含混。

“……”

沈浮桥沉默了。

他从来都不是做事不经过脑子的人,这样逾矩的动作,他还是第一次做。

对象还偏偏是条鱼。

沈浮桥对自己有些无语,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宁逾面前屡屡失态,内心难得有些乱,表面却装作无事发生,不紧不慢地抽出食指,用巾帕拭了拭,礼貌道歉:“实在是冒犯,我以为你被鱼刺卡住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