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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肯卸下坚不可摧的外壳,乞求另一个人能够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救他一把。只有那一回,文森特没有考虑到底眼前的人是否合适,是否能够安全可靠到足以令他暴露自己的软肋。

他那时想着的出奇简单,不曾携带任何一点弯弯绕绕。

……除了她还能是谁?

人在许多事情上往往过于矛盾。避无可避地排斥自我,连带着肖似的人一块儿徒然厌弃;可有谁又能完全不爱惜自己,所以转身便不可抑制地相互吸引。

最亲近的人成了敌人,最恨的敌人是亲人。

他们之间的仇怨牵扯太广,有些放下了,有些放不下,你来我往纠缠交错成一团理不直的乱麻。

两人相互不放过太久了,也许这场战争会是一场了结。于他,于她,都一样。

曾经抱在怀中安抚的幼兽长大,超出了他的控制与预料。文森特沿脑海中的印象在玻璃上以指描摹,她被世事雕琢地越发像了他的模样,足够站在对立面挣扎相抗。

“你知道喜欢人是怎样一种心情吗?”随时有人经过的长廊内,阴暗光线与复古色调相得益彰。

十三岁的女孩已经颇具后日的顽劣,将自己抵在墙上,靠在他胸前聆听心跳,天真恶劣,纤指圈描。

“这里,看见他,想到他,听到别人提起他,都会比平时更快一些,越来越快……整个人都变得不可思议。”

当时自己回复了什么?文森特凝望窗外的天空,放空思绪,静静回想。

“可惜那种感觉我并不了解。”

她不依不饶地纠正:“你了解。”

“你只是习惯把它们隐藏、销毁和埋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