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沈弃仿佛没懂她的意思,顺着“嗯?”了一声,尾音上扬,简单地表达出此刻的困惑。

林寒见气不打一处来,才是有了生气的实感:“所以你是完全烧糊涂了,这点思考的余力都没有了是吗?”

沈弃倚靠在凹凸不平石块上的身子微微紧绷了些许,眼神很明显地出现了片刻的摇曳晃动:“你生气了?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嘴唇还没有完全阖上,苍白与缺水而干涸的唇间动了动,大概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可他看着林寒见的表情,还是道:“我无意惹你生气。”

这下,换林寒见往后松散地靠在石壁上,她一语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弃。

沈弃蹙着眉,眉心折痕偏浅,他并不常做出这类面部表情,易了容后更显出陌生感:“你那样抗拒过往,意图彻底划清界限,我总要试一试这里面有什么是可能触动你的,好过你半点不与我相交集。”

林寒见不信他这说法,生气的人比平常更容易上头:“呵,你分明就是想挑动我的情绪,看我生气。”

沈弃不解:“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或者说,她为什么会认为他要那么做。

挑动她的情绪还能说得通,现在故意惹她生气可没有半点好处。

他们之间的问题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大多是藏在事件中,只留下蛛丝马迹,要想完全解决,就得步步为营地逐个拔起。

“为什么?那要问你自己。”

林寒见冷冷地道,“真要表白的时候能发生这种失误,说出去谁会信这是沈阁主的手笔。”

说明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表白,而是借由这点在耍弄她。

沈弃终于意识到问题的症结出现在哪里了,这件事让他感到荒谬,又有点哭笑不得。

他道:“你太高估我了。”

话语中带着无奈的叹息,将他从遥远的天际瞬间拉到了尘世:“我没有你想得那样周全,至少在面对你的时候,我从未有万全把握。”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即便是他做出那套嫁衣的时候,心中隐约的预感也昭示着林寒见的不稳定性,但他愿意去赌一次。

人生中头一次无意义、无把握地豪赌,果然一败涂地。

林寒见听见沈弃继续道:

“我也需要去摸索你的心思,并非什么话都能明确地踩中你的心事,达到绝对的效果。如若不然,我们此刻不应该是这样,你早就成为我的妻子。”

对于沈弃,林寒见确实有滤镜,独属于“这人不好惹”“惹了就要万分小心”的那类滤镜。她最开始生气就是以为沈弃是故意为之,看不懂沈弃的操作于是只能往他故意上去想,从来没有想过,他可能是拿捏得不大准确,还在做试探。

这个认知比沈弃的那句“裙下之臣”,更能让林寒见感受到一种来自于这位高高在上的沈阁主的示弱。

如同一颗经年的大树在某个时刻毫无征兆地弯折,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轰然却无声地匍匐在了人的脚下。

林寒见轻轻地扇动了下眼睫。

对面的沈弃同时做出了这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