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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警察叫去看了监控,韩老师那时自虐似的,翻来覆去的回放最后的细节,看她掉下去时空白了的表情。我不得不拉住他,劝他不要看。他问我怎么不难过,但是一家有一个人崩溃都已经饱和了。他那句‘你怎么这么冷血,那可是你妈’的话,我记到现在也没法遗忘。”

“但其实是我的错。我从来也没告诉过他,我也很难过,我的无动于衷让他更加痛苦。所以后来遇到什么事,我都尽量说出来,明确表达我的感受。”韩峤顿了顿,凝望着谢锐言说,“和你一样,我们小时候就没有了妈妈。”

但韩峤做不到像谢锐言那样,用一个纹身去提醒自己,他只是一味地想要忘记。

之后的多年里,韩峤总会想到,为什么在看似寻常的一天,他突然就失去了母亲。

在这一刻,谢锐言仿佛透过现在的韩总,看到了年少时的韩峤,以及他自己。

那个幼小的谢锐言,在人群里找妈妈,找到相似的背影,都不是她,晚上也再没有人进他的房间,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告诉他,妈妈来了,快点睡吧。

谢锐言呐呐地开口确认:“你现在的家也是15楼。”

“这个巧合,其实我一开始就发现了。当时还有一幢16层的楼,我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选。但真的搬进来的时候,因为这个楼层,我情绪低落了很长时间。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起。”

“不妨将它当成纪念。”谢锐言说完安慰的话,感觉自己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又补充,“现在我也在这里,在你身边,要是有不开心的事,就告诉我,我什么都愿意听,真的。”

“谢谢你,锐言。”韩峤温温柔柔地回应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穿白色的衣服。”

“我知道。”

谢锐言从最开始,就慢慢地观察韩峤。

谢锐言生性喜好探索自己的内心,也会去观察所爱的人。通过细致的观察,他发现了很多关于韩峤的事。

他知道韩峤不爱穿白色,哪怕只是一条围巾,家里也少有纯白的床单和被套。但他一直认为这是韩峤的洁癖,白色脏了不好洗,却没想过更深层的原因。

韩峤说:“其实不讨厌,我小时候喜欢穿白衬衫。母亲坠楼那天也是。”

那天,韩峤穿了母亲给他新买的白衬衫。领子带着新月形状的刺绣,母亲亲手绣下,那是少有的被老师和同学夸衣服帅气,显得人很精神的一天。

“被通知父亲救人溺亡的那天,我依旧穿着母亲买来‘加工’过的这件衣服。我抱住父亲,河底带来的淤泥把它染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