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四目相对,万鹤笙并不似虞知微那般杀气腾腾,她一如既往地露出温柔微笑,星眸灿烂,注视着虞知微的眼睛,笑意更深。

后者无知无觉中,已被种下一枚种子。她仍持剑俯冲,刀光锋锐,剑芒锐不可当,还未相击,彼此惊起的凌厉碎芒已刮上二人面庞,擦出不少细小伤痕。她俩却丝毫没有停顿,一上一下,毫不犹豫地撞在一起。

天地似乎静止了一瞬。

光芒收敛,而后,猛地炸开。余波几乎荡平整片南海。动荡海水连带不少小船卷起万丈高,又噼里啪啦如暴雨落下。一击之下,不少正忙着进攻巨轮忘了守船的魔修们被狠狠卷入海中,一个浪头打过去,便不见了人影。

太虚门的弟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大浪袭来,整片甲板都被冲了一遭,修为低些的全靠师兄弟们拉着才没被冲下去。

船舱里,钟长岭老老实实等着,他不能出去,便隔着小窗户偷摸摸看,又竖起耳朵听,知是师父从前的师姐如今叛逃成了魔修头儿,今天又来抢夺他们要押送的东西。

只不过,他们这趟竟是为了押送魔神手臂吗?

还没等他想清楚,船便收到攻击不得不停下,阵法破碎,而后,前后起伏剧烈波动,船舱内陈设皆移了位,玉瓶玉盏等事物稀里哗啦碎了满地。他也站不稳坐不住,猛震之下倒飞出去,又滚落在地,好在防御符有效,虽滚上了不少碎片,却没被伤着。

师父呢?

钟长岭想起自己刚才看见的,两人相击的场景,连滚带爬撑着墙挪到窗边,努力往外看。

两人全力一击后,似乎都消失了,任凭众人怎么找都没找着。两方人马各自警惕呼喊,幸好没等多久,巨轮东边海中浮起一道人影。

那道素衣身影面色苍白,唇角溢出鲜血,不光是唇角,她的身上亦沾着血迹,长发有些凌乱,湿淋淋地,黏在两颊。

万鹤笙没理会,握着巨镰踏浪疾冲前去。另一头,虞知微的身影同样显现出来,抬手一招,落在海中的魔修们立刻被抛出,稳稳当当落在巨轮上,和太虚门长老弟子们杀在一起。

虞知微立在浪尖上,两手各自牵引,化出两道巨大水龙,咆哮而去。素衣女子去势不停,左右各一刀,利落地断了龙首,又是一刀,横在虞知微脖颈间,后者轻盈后退,长剑自其身后刺向背心……

她们对彼此太熟悉,太了解了,惯用什么招式、术法等,几乎比自己还要了解。真要这样打下去,便是七天七夜也分不出个胜负。

缠斗间,虞知微传音出去,一众登上船只的魔修们会意,他们人数本就占优势,两百来号人,大半围攻,小部分操控船只,另外几人就要强行闯入船舱,被防御阵挡了回去。

“看来,果然在船舱里啊。”领头魔修冷笑,竟也结成太虚门内盛行的攻击阵法,三人齐齐举剑,阵法上空浮现出巨大光剑,全力一刺下,防御阵晃动不止。

冼尘心中焦急,师叔的徒弟就在船舱里,他入门还不到一年,面对这些魔修必定凶多吉少!

“你们真可笑,既有魔神左臂,怎么可能只放在船舱无人镇守?”冼尘不得不大声开口,吸引魔修们注意。他与其他两人阵法未乱,对阵七八人,有些吃力,却仍要分心钟长岭会不会遭遇不测。

“就算你们攻破船舱,也什么都找不着。那只手臂由长老们随身带着。”

领头那位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这位太虚门弟子倒贴心,给我们指了宝物所在。可船舱封得这样严实,我更好奇里头有什么了呢。”

“什么也没有,就一个新入门弟子罢了。你们有什么招式冲我们来。”

眼看阵法被攻破,另一个弟子急了,想把他们引过来,那几个魔修却哈哈大笑,攻击得更厉害。托虞知微教导,他们早已得知这法阵漏洞,没一会儿,船舱自带的防御阵便被解开。

冼尘心跳几乎停了一瞬,与他对战几人抓住破绽,祭出宝鼎,狠狠砸下。

三人元阵,破。

三道身影倒飞出去,冼尘闷哼一声,撑着手臂刚要坐起,身后已贴上一道柔软身躯,在他耳边轻笑,吐气如兰:“老实点,否则,我这噬心锥可不认人。”

前方被三叉戟指着,身后有人以锥抵在脖颈,冼尘也不慌乱,直到他看见另外两个弟子同样被魔修抓住,还立刻套上了金索,叫他们无法动用灵力,祭出的法宝也失了效,跌在甲板上。

冼尘垂下头,余光瞥到万师叔与……与瑶光真人远远的战场,那方杀得昏天黑地,海水乌云几乎相接,便真做出了个束手就擒的软弱模样。只是当另一人拿了金索要往他脖子上套时,冼尘身躯如蛇般灵活一扭,逃脱了禁锢,而后身形如电,迅速冲进船舱。

船舱里的景象比冼尘想的要好些。钟长岭打不过,但他全身上下都拍满了防御阵法符箓,那几个魔修拿他没有办法,要冲上去强行捉人,只会被弹开。领头那位双目狭长,面相阴柔的魔修干脆在他外围又罩了个封锁阵法,不让他逃走。

钟长岭一见到冼尘,先喜后惊:“师兄快走,我这里没事。”

但他说晚了。

冼尘身后又围上来四个人,手中法器闪烁,金鼎、玉簪、赤练、魔铃等,将船舱连同两位仙门弟子包围得严严实实。阴柔魔修瞬间移动到冼尘身前,转瞬间又离开,后者还没回过神时,脖子上已经被套了圈金索。

魔修们得了命令,面对太虚门任何人都不必留手,并不多话,对着冼尘便发动攻击。船舱内狭小,无处可避,各色法器光波冲击在冼尘身上。

“师兄!!”

钟长岭要扑过去,可最外层的封锁法阵拦住了他,少年拼命拍打,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淹没在法器光芒中。

“你们放过他!师兄!快走!”

阴柔魔修笑道:“叫得可真好听,再叫大声些,我喜欢。”他整个人犹如一条冰冷毒蛇,丝丝吐信,“你把你身上的阵法解了,我就放过他。”

泪水涌了上来,眼前景物一片模糊,钟长岭恶狠狠地瞪着那些魔修,问:“真的?”

冼尘:“你别信他们!师兄没,呃……”

“自然是真的,再晚些,你的师兄可就真的保不住性命了呢。”

冼尘长剑被缴,金索套着脖颈,一柄尖锐短锥垂在他眼睛上方,心口亦贴了张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的符箓。他要开口,喉间耸动,从嘴里钻出的却是一条条小蛇,令人发毛。

“啊,蛊生效了……”阴柔魔修笑道,“现在回宗门好好治伤,还有条活路,或者……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