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再不合时宜地打扰他了,我本来也不想要什么,我只是昏了头,太久太久没见到他了,很想他。
桑吉觉得自己几乎是在喑哑地、隐秘地,像深圳潮湿阴郁的空气一样,一无所有地爱着阿赭。
但他希望阿赭不要逃,也不用跑,甚至不用困扰,因为自己并不会伤害他,自己会是永远爱他的人。
只要永远不告诉阿赭就好了。
桑吉想,我是罪人,我会再不正常几个月,然后我就会好了。
像没有日夜在草原想念康赭教他认字时一样的好;没有挨打借钱、一言不发地追到深圳来的好;没有悄悄不换被子然后被康赭发现的好;没有偷拿康赭的衣服、在他的气味里做那种事的好;没有在夜里起来溜到康赭门口、裹一床薄薄的被子、被子下什么也不穿地站着的好。
就几个月,我就走了,然后我就好了。桑吉想。
我会不幸福,但我不需要幸福,阿赭会在我余生日复一日的祈祷和祝福里健康快乐、无病无灾。
“你想好了?不留在深圳了?”康赭有点惊讶,看着面前的人道。
离房租到期还有一个月,桑吉好像也没有找房子的打算,被康赭问了,他就笑了笑,带着一点不好意思地道:“嗯,我想回去了。”
深圳到底是多少改变了这个大山里的藏族少年,他终于也不再像刚来时那么畏惧和柔弱,虽然仍然缺乏自信,但这个时候他却带着一点释然的笑意道:“我想我阿爸了。我可能还是不太适合大城市,我本来也就想出来看看,没想过能留在外面。”
“别这么说,”康赭平静地道,“不过想好了就好。”
桑吉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康赭看了他一会儿,他看到桑吉眼里的光没有完全熄灭,能坚持到这个地步,那阵光大概也不会这么快地熄灭吧。康赭笑了笑,他知道桑吉想听什么,但他最后还是只是和平时一样,不怎么在意地道:“什么时候走,我请你吃一顿饭?”
桑吉连忙摆手,“下周。你不要请我了,你帮了我这么多忙,照顾我这么久,我请你吃饭。”
康赭想了想,也没和他争,点了点头,“那也行吧,那就明天等我从店里回来。”
第二天的最后一顿晚饭还是吃了火锅,桑吉吃得很高兴,他始终记得那第一个让他感觉充满希望的、闹哄哄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