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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应忱没有随从,自己随身背了一个包袱,有一半是池小秋塞进去的吃食。譬如薄饼,是拿罐子装起来的,小小一只,只是如橘柑一般大小,高溪午便笑话:“小秋妹子也太小气了些,怕你吃胖了不成,这才能吃上几回,还不够来回拎这罐子的功夫!”

结果第一日,钟应忱从里头拿了几张出来。刚从东街上来刚买回来的烤鸭子,里头那层油脂早被烤化了,浸到了鸭皮之内,越发让外头鸭皮红艳艳的,焦酥油香,肥而不腻,里头的肉细嫩清淡。

把鸭皮与鸭肉都卷到薄饼里头,再填上些其他时鲜菜蔬,配着池小秋装的辣酱甜酱,一口下去,鸭皮油脆,鸭肉细腻,菜蔬清爽,酱料鲜香,将万般滋味都集到一张卷饼里头去。

高溪午本想讨要,却让钟应忱挡了回去,一指他那满桌鸡鸭鱼肉,让他厚不得脸皮来抢饭。只是那味道总是盈满于室内,香得他半夜做梦都在惦记。

到第二天,因要背书时间紧,便先从旁边店里头随便买了些菜,不过极普通的青菜炒肉丝等物,看了便让人不想吃,钟应忱又拿了那罐子出来,一样的刷酱,肉丝青菜都卷在里头,配上些葱,又方便又好吃。

高溪午心中气哼哼,便想着:再怎么着里头也装不下四五天的量,到那时,看你能馋我些什么!

结果等到了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钟应忱或是卷了磁坛沙肉,或是卷了脆果炒鸡丁,或是卷了炙羊肉条,总是吃得比他恣意。那巴掌大小罐子里头的薄饼,竟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一直到他们考试完了的最后一天,高溪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只觉自己整个像被考场来回碾压过千百遍,直碾得像那四张卷子一般薄,乏力疲累,一般地不想动弹。然后他便看着钟应忱从那罐子中,又取出来两张饼来。

他娘的!

孔夫子能忍高大爷也不能忍!

高溪午不知哪来的力气,跳将起来便要去抢那个罐子:“这里头到底装了多少张饼!”

钟应忱轻巧一闪,便避过他:“小秋与我时,说是装了四十张。”

“不可能!”高溪午叫起来:“这罐子才能有多大!”

钟应忱将饼与他看,他这才知道,识得池小秋一年,进益的不只是他们,还有这个慢慢长大的姑娘。

一年前,池小秋的饼也是香到十分,拿在手里软韧轻薄,已是上佳的手艺。一年之后,钟应忱手里托着的这张,薄得惊人,对着窗子能透出光影,里头卷上春韭,便透出嫩绿青绿,里头卷上焦酥酥鸭皮,便透出红彤彤带着些黄的色彩,里头若是卷上虾油豆腐鸡蛋,更能现出初生绒鸭一般的明艳嫩黄与玉白来。

到底是怎样的努力,才能让她在年纪小小之时,厨艺已经逐渐步入炉火纯青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