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那,砍了?

“是!”

看着离开的下人,朱瞻基开始了每天早上的锻炼和早餐。

不过让朱瞻基有些意外的是,今天一早老爹倒是主动的来到了他的身边,不仅与他一同吃了早饭,还一同来到了后院中锻炼。

瞧着老爹认真锻炼的模样,朱瞻基顿时好奇的轻笑道:“爹,今儿怎么不用娘去喊你就出来了?”

听着儿子朱瞻基的话,朱高炽开口道:“反正每天一大早就要被你娘给叫起来,还不如自己过来,省的她的旁边絮叨。”

对于老娘的絮叨,朱瞻基还是十分了解的,想到老娘在老爹耳边絮絮叨叨的模样,便忍不住的想笑。

“对了,你爷爷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听到老爹的问话,朱瞻基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闻言,老爹朱高炽还是语重心长的嘱咐道:“这事非同小可,本来你爹我是想着以山西行省为试点,走好这新政推行的第一步。不过你小子既然非要先拿下南直隶,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可在做事时你可要小心一些了。”

“南直隶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面的事情多着呢。”

对于老爹的话,朱瞻基自然清楚是关心自己,便笑着回道:“爹,放心吧,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在听到脑海中提示的任务完成后,便直接起身说道:“爹,你继续练,儿子还有点事情。”

瞧着刚说了两句便跑的朱瞻基,朱高炽脸上一急,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只能是瞧着朱瞻基那小子的身影从后院离开,无奈的叹口气,道:“这孩子”

“还是这么急躁,这日后登临大位,如何能行”

朱高炽的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相比于老爷子,朱高炽身为朱瞻基的老爹,关心的要比老爷子更多更细致。

作为监国几十年的太子,他更加清楚有时候人在得到什么的时候,就注定要失去很多东西。

一旦坐在了那位置上,周围算计你的,坑你的,骗你的,将会数不胜数。

如今这儿子还只是一个长孙,中间有他这个爹和那个爷爷在,很多事情并没有压在他的身上,所以看起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可当有一天,你发现周围的所有人,包括亲人在与你的接触中都开始变的有了目的时

才能真正的懂得一些事情,一些道理。

而今天早上他朱高炽早早过来就是为了多嘱咐两句的。

如今自家这小子在整个大明朝中可以说一时风头无两。

先是监国,后又统领锦衣卫,如今更是主持了新政推行。

看似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在发展,可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是要小心谨慎。

这些都是他朱高炽几十年总结下来的经验,人一得意,越是春风得意,接下来摔打的坑就会越深。

人心这个东西,最是复杂,能看明白一成已是不易。

更何况要看清天下人,太监、丫鬟、宫女、护卫、御厨、将领、大臣

这中间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将人逼到了死角,没人会真的在乎你是不是皇帝。

或者又是什么身份,任何一个人对你产生了杀心,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此次主持新政推行,是他朱高炽这位监国几十年的太子看不出在南直隶推行新政为好吗。

杀鸡儆猴,敲山震虎,这对于这位太子而言不跟拉屎放屁一样简单吗。

可他没有选择南直隶,就是这个道理。

有些时候,急躁,急于求成,就算得到了一些成果,背后所隐藏的祸患将会更大。

要说南直隶中那些人会被逼造反,那还不至于,毕竟他们没那本事。

可造反虽然不成,但你将人家逼急了,随便找个时间,宰了你这个兔崽子还不是轻轻松松。

到时候大不了推出几个替罪羊,你爷爷就算是皇帝,你爹就算是太子。

难不成,还能将他们南直隶的所有人都杀了不成?

再不济,弄点毒药,弄点慢性毒药。

那一卷卷史书中,多少天骄死于襁褓

这些事情老爷子不会说,但他这个做爹,却是要说的。

尤其是之前自家老头子在那乾清宫中说的那番话,杨士奇能听出来,他朱高炽又何尝听不出来。

对于自家儿子做皇帝,他朱高炽没有意见。

甚至老二做皇帝,他都没有意见。

几十年了,做皇帝什么滋味,他也差不多了解了。

没意思。

如果不是他不能保证老二登基后会不会对他一家人动手,这太子他早不干了。

自己儿子想做,给他就是。

他能继续装着湖涂装一辈子,最好是什么事都不要来找他,烦他。

可惜,这终究是他儿子,瞧着自己儿子在老头子的教导下看似出尽了风头。

他不得不出面。

长叹一声,朱高炽只能是等着晚上再寻个时间与这儿子谈一谈了。

另外一边,太子府的迎客厅中。

朱瞻基刚刚走进大门,便瞧见了此时正跪在大厅中央的纪纲。

瞧着他这番姿态,朱瞻基故作惊讶的说道:“纪指挥使,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跪这儿了?”

听到朱瞻基的声音响起,那跪在大堂中央的纪纲赶忙转身,对着朱瞻基所在便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长孙殿下开恩,纪纲愚昧,被欲望冲昏了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望殿下能饶过纪纲一命,纪纲日后就是长孙殿下身边的一条狗,殿下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此时的纪纲已经完全抛弃了尊严和颜面。

在各处传来的消息中,纪纲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一切的背后都是自己面前这位长孙殿下设下的圈套。

如今自己的所有把柄都在对方的手中,只要对方愿意,一句话的功夫就能将他,包括他的全家,全族,全部都推到午门问斩。

面对这样的局面,他还需要顾及什么颜面,顾及什么尊严。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纪纲的此番说辞,朱瞻基也是没有想到。

实在没有想到,在面对生死危机时,一个堂堂锦衣卫的都指挥使真的就会表现的像条狗一般,抛弃了所有的尊严。

连他听了都觉得十分恶心的话都能说出来。

见这纪纲此时已经不再隐藏任何的东西,赤裸裸的跪在自己的面前,朱瞻基也不再装什么。

原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沉声说道:“纪纲,你好大的胆子啊,本殿下统领锦衣卫,你不尊我就算了,平日里贪点拿点也算了。如今连朝廷新政这么大的事情也敢偷偷的泄露出去,怎么,你真觉得这大明朝就没人能制得了你了吗?”

听到朱瞻基的话,此时的纪纲已经不做任何的解释,埋着的脑袋狠狠磕在坚硬的地面上。

梆梆梆

一边磕着脑袋,一边拼命的求饶道:“纪纲湖涂,纪纲鬼迷心窍,一切都是属下的错。

。”

连续不断的磕头,直到那脑门上都已经磕的满是血迹,朱瞻基这才开口说道:“行了,起来吧。”

随着朱瞻基的声音响起,那纪纲才停了下来。

起身后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站在朱瞻基的面前,整个人的脑袋低着,身子句偻着。

活脱脱一副奴才的模样。

看着此时纪纲的举止神态,不知为何,朱瞻基的心底反而是升起一股没有来由的恐惧感。

他不明白,这个在自己面前已经完全放弃了尊严,没有了任何威胁的人,为什么会让自己心中升起一股子害怕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暂且将这股恐惧的感觉压制在心底,随后继续说道:“以你的罪行,我本该直接命人将你缉拿下狱,你可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对你动手吗?”

此时的纪纲彷佛没有了任何的情绪,就只是站在一旁,如同死士一般,回道:“属下不知。”

“你在我爷爷身边也做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你拿下容易,再培养一个就难了。所以我一直在等你,你若执意寻死,我不会管。但你若是想活,我也可以让你活。”

“既然你今日来了,你这条命我可以暂时给你留着,日后若是再让我发现有任何叛逆之举,结果是什么,你自己应该知道吧?”

闻言,纪纲当即说道:“殿下放心,从今往后,属下唯殿下之命是从。”

听到这话,朱瞻基一挥手,道:“行了,下去吧。”

“谢殿下!”

说完,纪纲再次磕了几个头,躬身缓缓退了下去。

走出太子府。

纪纲从始至终都拉拢的脑袋,在远离太子府后突然抬了起来。

在抬起来的一瞬间,一道寒芒从其眼中透露而出。

从巷尾一名手下的手中接过毛巾,将脑袋上的血迹一点点的擦拭掉。

随着身边的手下离去,纪纲看着自己手中满是鲜血的毛巾,眼神死死的盯着,彷佛要将这一切都牢牢的记在心底。

太子府。

朱瞻基坐在那大堂的椅子上,一边看着屋外,一边摸着下巴思考着。

“这个纪纲,有点意思”

朱瞻基笑着滴咕道。

其实在与那纪纲说话时,朱瞻基便想明白了自己刚刚心中突然升起的危机感来自哪里了。

当一个人完全的放弃了尊严,如一条狗在活着时,这说明在他的内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他在乎的了。

看似如一条老狗一般,但实质上却是一只随时随地可能咬人的狗。

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太过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