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指着小木椅让凤鸣坐,爸爸也倒了杯热茶放凤鸣在面前。二人对凤鸣都很友爱。

凤鸣也不客气,坐在小木椅上,端起热茶杯在手里来回倒着暖手。丈夫第一次对她说我心意时,就是倒了杯热茶让她暖手,她说不冷,丈夫便不收回那杯热茶,一直杵在她面前说我心意。这个冬天,这个春节,她便习惯倒杯热茶在手里来回倒着暖手。

就那样躺在床上走的,早上你爸喊他他不应,进屋一看,他穿戴整齐躺床上走了。妈妈说着,内心的失子之痛又被勾起,声音忍不住哽咽。

爸爸也在一旁抹眼睛。

凤鸣:我是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走就走了,他又不能去医院买安眠药。

妈妈:是呀,说走就走了,好像他能做主一样。

凤鸣:没有割腕?

妈妈和一旁的爸爸先是一怔,然后又一起摇头。

凤鸣:我不信,他是不是趁爸不注意,出门买了安眠药?

凤鸣这一提醒,妈妈赶紧望向爸爸。

没有。爸爸肯定的摇头,说,他又不失眠,天天睡不醒,买安眠药干啥。我天天守着他,出去买个菜的功夫,他也去不了医院,附近也没有诊所。

凤鸣那张精致深沉、静谧苦难的脸上,满是疑虑。

怎么这么不可思议。凤鸣说。

三人都沉默不语了。

过了一会儿,凤鸣打破沉默,又问:他走时穿的什么衣服?里里外外穿的都如适吗?

是他自己提前穿好的,我没有力气看,你爸知道。妈妈说。

凤鸣又望向爸爸。

好一会儿,爸爸都不吭声。

爸。凤鸣轻轻叫了一声。

爸爸没办法,很痛苦的说:蓝色呢子褂,是提前让我帮他给运好的,里面是一套蓝色西装,也是提前给运好的,西装里面是藏绿色鸡心领毛衣,毛衣里面是前两天买的白色衬衣,衬衣里面是贴身低领白秋衣。皮鞋是你姐给买的新的,坐轮椅上之后一直没穿,提前两天让我拿街上打了鞋掌。下身直筒裤也是蓝色的,比褂子深些,裤里面是和毛衣一样的毛裤,贴身的白秋裤和上边是一套。

三个人又沉默不语了,空气里流淌着悲痛欲绝。

唉,也不知他从哪儿弄了一条很长的白围脖。爸爸叹息说,一直拖到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