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贾玉轩睡前安置爸爸,让他四点叫醒自己。

自从遭遇了那天晚上在轮椅上过夜之后,贾玉轩总是困,总是睡不醒,总感觉灵魂没有回到身体里。

爸爸不到四点就叫醒了儿子,他不想儿子这样嗜睡,他害怕儿子有一天儿子会睡过去,永远也醒不来了。他感觉儿子的状况越来越差了,却又无能为力,连医院也无可奈何。说是必须让儿子有一个积极向上的心态。可儿子只要醒着,看上去心态很积极呀。

贾玉轩被爸爸叫醒,懒了一会儿床,喝了半杯温开水,然后穿戴整齐,被爸爸扶到轮椅上,去办了杂事,来到厨房门外的盆架前,他将温水湿过的毛由敷在脸上,开始对着墙上的镜子刮胡须。

今天星期五,凤鸣要回来。每次凤鸣回来之前,他都要再刮一次胡须。

凤鸣自从那一次的星期五因为赶不上车没有回来之后,她每到星期五下午只上一节课就请假回来了,回到家的时间也提前到了五点之前。

贾玉轩刮过胡须,回西屋系上藏蓝色围脖,从轮椅扶手的帆布兜里掏出干净的白手套戴上,去到院门口的地方等凤鸣。

变天了,感觉要下雨雪了,暗淡的天空压得很低,好像站在房顶就能摸到。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铅灰色,无处不在的风,像犀利的针网一样,很胡乱的网来网去。

贾玉轩坐在针网一样的风中,鼻尖都被风刮红了,他推算着凤鸣已经回到了县城,正出车站坐三轮。

爸爸心疼儿子,拿了件绿色军大衣过来披在了儿子身上。然后将大衣领子竖起来,又给儿子系了系围脖。

当凤鸣的脚步声走进胡同,紧接着院门被推开,贾玉轩像个盼望母亲的孩子,那干净俊弱的五官上,便绽露出欣慰的笑意。

“回来了。”贾玉轩望着走向他的凤鸣说。

“这么冷在这里干吗?”凤鸣心疼丈夫。

然后她推着丈夫,穿过有几片枯叶飘舞的院落,回到了西屋。

现在,只有这西屋是他们夫妻的二人世界,因为爸爸在凤鸣回来的礼拜天也留下来过夜。有时候妈妈也留下来住。

之前,凤鸣一回来,爸爸就回那个家了,直到星期天下午才过来。那时,整个老宅都属于她和丈夫,两个人相拥着坐在床上,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