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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圣上只是来陪她的,可能不会想吃,只想给她付钱。

圣上似乎能察觉到自己身后的几个乔装禁卫都僵住了,他们三三两两地转过头,装出寻常百姓看风景交谈。

何有为显然不能这样做,于是他低头拿出柔软的绢帕,去为天子与杨娘子擦拭桌椅。

没有人会怀疑能春日出游的娘子穿着贵气,会小气或忘记给自己的郎君也点一碗馄饨,圣上若无其事,径直拣了一处坐下,笑着道:“看来到这里来分吃一碗馄饨的男女不少。”

那老者看得出两人应该是富贵人家出身,只当他们很少出来,便笑着道:“年轻人,难免的。”

谁还没有过热烈风流的一段时光,馄饨摊上的生意不知怎么一回事,忽然少了许多,老者便有闲心感慨道:“郎君不知道,咸宁年间这里还有胡姬露着腰跳舞,外衣都不穿,只戴了臂钏卖酒。”

中宗皇帝的时候女性衣着比现在更加大胆,这样的风气屡禁不止,他正准备回忆那些年轻鲜活的胡姬是如何大胆的,那郎君轻咳了两声,便打断了他的谈兴,“不过老丈,我是这位娘子的哥哥。”

杨徽音坐在圣上的对面,低着头数木头桌子上粗糙的划痕,听见他说:“荠菜这时节正当时,鲜美爽口,给我也来一碗好了。”

他们长得并不像,但是也没有骗人的必要,父子二人连忙为自己的轻浮道歉——见人说话,哪怕是同一位妙龄女郎面前,当着她情郎的面当然可以玩笑,但当着兄长是不可以的。

两碗荠菜馄饨很快被端了上来,春秋正是吃荠菜馄饨的好时候,皇帝随手取了竹筷,分一双与杨徽音,他尝了尝,道:“与从前的味道很像。”

杨徽音讶然,她想到方才皇帝的话,也不唤他公子,索性顺着道,“哥哥来这里吃过?”

她十分顺从地跟着皇帝出门,根本不辨东西,但是跟随皇帝许久的内侍却知道,这里是城南,曾经秦太傅的府邸就在附近,他教导过天子近十年的时间,自从他去后,至今没有新的官员入住。

长安城南,自秦太傅去世之后,皇帝近些年很少踏足了。

“一位故人曾经住在这里,”圣上不愿意在这样的好日子里慨叹,“他府里侍从不多,常来这里吃,我小时候过府探望,便也有机会随着尝几口。”

“但凡娶过门一个娘子,也不至于如此,”杨徽音评价道:“我猜是个下厨无能的鳏夫。”

皇帝的故人大抵不会贫贱,即便是清正自守的官员,想来也没有夫人陪伴,所以只会糊弄,高门里主君应酬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如果有官员会长久在路边小摊吃饭,那一定是同僚里很出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