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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有为见圣上说要安寝,可人却站住不动,猜测圣人或许是要自己收拾这些被女童涂写的纸张又不便言明,躬身退下。

他站在窗前,将远去的她望了又望,直到那一点背影融进渺远月夜也未曾移动,直到夜间微冷的夏风撩得墨纸浮沉,将一张写满了两种字迹的纸吹拂到了君王脚下。

圣上俯身去捡,一个稚嫩,一个苍劲,尽管她努力模仿,也是天差地别,十分容易辨认。

人哪能真正对别人的心了如指掌,所能洞察的不过是自己的心罢了。

……

今日太后宣召,然后便来了紫宸殿,纸墨都是书房里备好的,徐福来不用背书箱,背着杨徽音这样香香软软的小姑娘走也不觉得吃力。

他以为这个时候杨娘子已经睡着了,所以将步履和呼吸放得极轻,然而离紫宸殿已经有一段距离、他穿过许许多多的宫巷,直到御街上已经没有禁卫军巡逻,背上的姑娘忽然说起话来了。

“力士,圣人为什么不教我睡在紫宸殿呀?”

她懵懵懂懂地觉察出自己一点隐秘的伤心,“是因为我与陛下的关系还不够亲近吗?”

徐福来愣了愣,他想或许圣上也完全没有想过叫杨娘子清楚什么是后宫,便轻声解释道:“娘子在家中若是有一二手帕交,抵足而眠也不是不可,但若是郎君,想来随国公便是连娘子在外面过夜也不会应承。”

男子与女子怎可未婚同眠,皇帝虽然并无恶意,然而流言可畏,怎么能叫她留宿?

“可是,那是圣人呀。”

杨徽音有些不解,她虽然没怎么见过外面的郎君,但是也不会生出可以和别的同龄男童共寝的念想,圣人于她而言,性别或许最初明确,现在却渐渐模糊了,“也会有人非议陛下么?”

“或许会,或许不会,”徐福来叹了一口气,“娘子要是觉得紫宸殿奢华,等到将来或许有机会试一试。”

“圣人或许不会叫我住进去,”她最初并没有意识到圣人为何会这样私下待她好,却又不肯叫外人知道,现在却会胡思乱想:“别人甚至都不晓得圣人会教我。”

徐福来现在看一个很小的女孩子还生不出什么替她发愁婚嫁的心思,然而他又不是圣人腹中的虫,解释上带了自己许多臆测:“圣人若是一早待娘子便好,娘子府上又得以保全,外人恐会有些不好的言论。”

杨徽音于这一节上还不清楚,她久居宫中,于随国公府近来的风雨几乎完全无知,心中略生出惆怅:“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