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页

有这么一个父亲,杨文远想着颇为不安,但是随国公却笑了:“太后所中意选取的贵女大多出口成章,出身王谢之门,犬子的这位庶女口齿笨拙,若蒙圣上恩宠破格,使鸡立鹤群,瑟瑟自己不安,也教旁的女郎心有不服。”

他在家中向来是极有威严的,转头去看欲言又止的杨徽音,和蔼道:“瑟瑟自己说呢?”

杨徽音被祖父吓得后退了半步,又扯痛了那大片肿破的肌肤,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只是又被硬生生含在眼眶里。

她被所有的人注视着有些发抖,眼睛也不敢在圣上和随国公之间乱瞟,犹豫片刻,才声气细细道:“阿翁,我想和圣人去读书。”

小娘不会那些吟风弄月的事情,母亲偶尔会教她识字,念几句诗文,但是还没有让她怎么认真上学,而她的天资,似乎还不必去学《女诫》和《数术记遗》来为难自己。

但她成日里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更没什么朋友可交,只有圣上,似乎待她有些额外的关心。

小孩子也能知道谁是强者,随国公府的人,包括阿翁都不敢不听圣上的话。

一个有权有势又好脾气,甚至还很好看的哥哥说邀请她去宫里做好多好多事情,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随国公没想到这个孙女真的没明白过来自己推托的意思,一时尴尬,却听圣上笑道:“朕闻勋贵皆喜欧氏绿牡丹,其花浅碧,而开最晚,令家女郎大抵如是,杨公也不必妄自菲薄。”

杨徽音只在长公主府上见过牡丹丛株,但是那去年风靡京师的欧碧色罗裙却正穿在她的身上,只是有些皱巴巴的不体面。

圣上已然说到这个份上,随国公再无推脱的理由,教杨徽音应声谢恩。

杨文远满心忐忑放回了肚子里,心情舒畅不少,虽说伴君如伴虎,但是陪王伴驾总归是好处大于坏处。

“说来自从溧阳被废为庶人,那座玉虚观倒是荒废至今。”

圣上起身,温和里终于显露了些别的意思,“近来清河郡王入京,朕打算将玉虚观赐给他作住处,你若清修,也可与他做伴。”

杨文远听到此处,方知圣上今日所来为何,他起身相送,那重新好起来的心情却又跌回了谷底,连随国公的神情都有一息的破裂,谢恩时多了几许迟疑。

当年太上皇病重垂危,如今的清河郡王曾经也是东宫候选人之一,只是太上皇为了太后宁可兄终弟及,立了年岁和秉性更合适的今上,也不愿意过继堂兄清河王的儿子,甚至还动了杀机,意图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