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是个果决的人,定下的事就绝不犹豫,也不会再有半分转圜的余地,现在这副德性,着实有些好笑。
但好笑,似乎并不始于今晚。
记得当年在京里的日子,他也会在半夜来到她房前。
只不过那会子没有丝毫挂碍,用石子在木牖上砸出轻响,要么干脆攀着窗台去敲,然后藏到暗处。
没多久,她就会推开那扇窗,一边用小手揉着睡眼,一边探出头找寻。
而他,便趁机突然跳出来,迎面做个吓人的鬼脸。
等她花容失色,扁着小嘴要哭了,他却嘻嘻哈哈,再说几句俏皮话,哄得小丫头破涕为笑,再把人抱出来,然后用初学乍练的功夫,拉着她一起翻上房顶,两个人肩并肩坐在檐脊上数星星,晒月亮。
天光泛白的时候,她早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窗门紧闭,没有一丝光亮。
这是理所当然的,来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也许,今晚真就不该多此一举。
身子已经半转了,脚下却生了根似的,半步挪不动,连带着腿也是僵的,硬是拗不过这个弯儿来。
裴玄思漠着眼愣在那里,潮水般的乱意在胸腔里涌动,一刻不停地冲袭着他磐石坚冰般的心念。
这算是念旧还是心软了?
似乎都有一点,又仿佛都没什么关联,纯粹只是不甘。
究竟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许久,他生生又把身子拧了回来,迤迤地抬起摊开的手掌,贴在门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