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9章

萧笑要哭了,就知道被坑死了。

荀勖笑着道:“第十题。假如长公主身兼御林军、禁卫军统帅之职,陛下命令你看守皇宫大门,不许长公主出去玩,但是长公主非要出去玩,并且隐晦地警告你,若是你不答应,她作为上级能够将你合情合理合法地‘磨练你’,将你发配到极西之地去与萨珊波斯作战,你告到皇帝陛下面前也没用,且不说这都是在合理合规的范围之内,只说皇帝陛下最疼她了,绝不会为了不认识的你而责罚她的。长公主不过是‘权力小小的任性’,然后你就一辈子在萨珊波斯待着,哪怕玩命挨了几十刀,顶多就是晋升一级,依然休想回到中原。而放她出去玩,有长公主抱着陛下撒娇,你顶多就是挨板子和罚俸禄,长公主自然会补偿你。此刻,你会怎么处理?”

萧笑双眼发直,喃喃地道:“怪不得谣传这三道题是出给所有官员和陛下自己的题目。”一切以为可以用制度用规矩解决的方式尽数在荀勖的三道题目下溃不成军。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理想是理想,制度是制度,人心是人心,现实是现实。她追求的是美好的有规则有法律,不会被整被坑的世界,但很明显只怕路遥且阻。

荀勖盯着神情郑重又坚毅的萧笑,暗暗点头,萧笑是个单纯和坚定地人,至于有些理想主义,年轻人多为如此,不足为奇,多留心,终究会成为朝廷栋梁的。

荀勖慢悠悠地走开,任由萧笑深刻思索他出的三道题。他微微有些惭愧,他出的第八题是中规中矩地模仿胡问静的第八题,其实没有加大难度,但是第九题却有些偏离了胡问静的第九题,胡问静的第九题远没有这么复杂,他又加了太多的东西,估计萧笑要疯掉了。

荀勖缓缓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路上不少衙署的官员向他行礼,他微笑点头,心中有些无奈。这些官员对三道题的解答其实与萧笑是一模一样的,但假如用制度能够解决胡问静的三道题,胡问静不会自己建立一整套制度吗?

荀勖悠悠坐下,一个仆役急忙送上了茶水,他缓缓地喝了,然后闭目端坐。

满朝官员没能理解为什么这三道题是胡问静问自己,因为满朝官员的立场和思维角度其实受到了局限。

胡问静在科举中出的三道题,第八题问的不是上级是瞎指挥的文盲该怎么办,而是技术官员和政(治)官员该怎么区分,该怎么发展,职权范围又是什么,甚至更深层的提问,到底该不该有政(治)官员,选择官员的标准是什么?

荀勖心中波涛汹涌。自西周以来,华夏的官员就是“全能”的,以前是当兵的,是工匠,是农民,是豪门大阀的子弟,是路边乞丐,是文盲,是饱读诗书的大儒,只要披上了官袍之后统统都没有区分,不论放到哪个岗位都是一定可以胜任的。“五谷不分,不识字”的张飞可以当县令,四体不勤,刀子都拿不起来的诸葛亮可以当大将,谁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因为官老爷就是“全能”的,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民,见了庄稼能指导农业,到了作坊能发明新玩意,遇到商人可以发展经济,当真是出则为将,入则为相,文武双全,可是这可能吗?

荀勖脸上不动声色,心中暗暗地叹息。历朝历代的皇帝和大臣们当然也知道(政)治官员在具体事务的操作中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是严重的阻碍,只是稳定压倒了效率。政(治)官员的忠心度带来的利益远远比耽误办事带来的损失要大。萧笑和大楚的满朝文武想出来的殿试第八题的答案都是建立在“上级”不能变动,就算上级是条狗也是上级,不能替换,一定会存在的基础之上,萧笑等人做出的“制度规定表格”其实只是下级官员在不能改动局面的情况之下努力给上级设定一个犯错的下限,有各种制度规定程序表格在,上级就是比猪还要蠢,能够犯得错误就是乱填表格而已,再也不能天马行空地跳出表格之外肆意妄为。

荀勖心中苦笑,萧笑和满朝文武的想法没错。大家都是皇帝陛下的打工仔,不可能推翻老板的决定,只能尽力在现有的情况之下做得更好。有各种制度流程表格在,上级的行为可以预判,纠错的成本大幅度降低,朝廷的运转更加的有效。

只是胡问静是站在帝王的角度,站在打碎旧有制度,建立新的更有效的制度的角度提出的问题。

一个王朝以道德品行取士自然不对,大缙朝已经完美展示了“以德取人”的乡品制度的崩溃;一个王朝以科举取士就正确吗?汉朝以儒取士,诸子百家自然荒废消亡,大楚以格物道或者增加法家学说取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