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2章

谯县的王老爷九代单传,在一群小门阀中都排不到前三,可王老爷其实是琅琊王氏的旁支啊。

胡问静一棍子打翻所有门阀,百姓真的欢欣鼓舞?那些百姓不是憎恨门阀贵人,而是憎恨自己没有成为门阀贵人而已。若是门阀的主支倒下了,天知道有多少菜贩、小二、伙计心中燃起了复兴门阀的熊熊火焰,看着主家的豪宅发誓,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成为新一代豪门大阀的阀主。

胡问静靠杀是无法解决门阀子弟的,城门口卖鞋的不说,谁知道他是皇叔?王老爷不说,谁知道他是琅琊王氏的旁支子弟?胡问静的刀子举起来都不知道砍向谁。

胡问静一开始就知道不能用杀颠覆门阀,于是采取了相对较为柔软的“发配”。但如此柔软的手段在大局已定、人心渐渐考虑享受乐的时候就明

显不够了,只怕很快就会冒出一大串意想不到的龌龊事,比如门阀复辟,比如新的门阀,比如基层脱离中央。

司马柬冷笑道:“可以马上得天下,难道还能马上坐天下?胡问静倒是机灵得很,竟然想要借着我等的名望摆脱门阀。”两个王侯,一个顶级豪门带领所有人杀向北面胡人的地盘,在胡人的地盘建立根据地,只怕隐藏在中原各地的门阀子弟会如过江之鲫投向三人,胡问静的地盘内立刻就干净了,剩下的人数量少了,不论是吸收还是杀了都不会有重大影响。

王衍捋须微笑:“若是如此,其实我等可以将计就计的。”胡问静想要清除门阀势力,他们想要更广阔的天地,彼此合作还是可以达成的。

司马柬点头:“我等到了北面就立刻招揽胡人,建立城池,养马种地,进可借胡人之力反攻中原,退可在北面建立一国与中原鼎立。”王衍点头,王浚是白痴,只知道利用鲜卑人杀向中原,在北面建国有什么不好的,北面都是草原,地域辽阔,胡问静的士卒能够施展的手段立刻就少了,相反,他们的战略空间就大得没边,就是放风筝都能放死了胡问静。

王衍道:“胡问静就真的不担心我们在北方召集胡人杀回中原?”

司马越斩钉截铁地道:“不怕。”

“胡问静只要在中原处处建立泥土高墙,左手长矛阵,右手(弩)弓阵,我等手中就是有打量骑兵又如何?难道骑兵还能冲上城墙吗?草原又有多少铁矿?我等只要进入了草原就注定了只是疥癣之疾,不等中原内乱就无法攻克中原。”

王衍缓缓点头,胡问静是想用一个可以控制的外部敌人平复内部的暗潮?他笑了:“若是如此,我等必胜!”

王衍真心有把握,胡问静终究是幼稚了,为了平定内部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狗屎的主意,蠢货!他再也不想在聊城待下去,拱手而别,带琅琊王氏所有人去北方草原需要许多准备工作。

司马柬看着司马越,淡淡地道:“现在你可以说真话了。”他不是王衍那个自大狂,绝不会信这些兜兜转转荒谬绝伦脑残无比的理由。

司马越苦笑:“第一,胡问静的目标是本王和你,王衍只是一个搭头,有他无他都无所谓。”

“第二,本王方才所言胡问静不想恶化与司马女彦等人的关系是真的。”

“第三,胡问静比你我想象的还要疯狂。”

司马越看着与他年龄相近、辈分是他的侄子、一脸蔑视所有人的司马柬,唯有苦笑,大家都在司马王朝完蛋之后栽了不少跟斗,为什么司马柬依然如此幼稚?是了,司马柬其实没有吃多大的亏,而他的十万联盟大军被击溃,数次被胡问静追杀,城池被胡问静攻克,几次以为胡问静掉入了自己的圈套,结果证明是他掉入了胡问静的圈套,自信心跌倒了脚底板。

司马越看司马柬的眼神复杂极了,司马柬多半还在为兵不血刃就借刀杀人干掉了杜预而得意,认为失去了扬州只是一时失误,若不是位置不好,手下不多,早已干掉了胡问静了。

司马越有些羡慕,傻逼真是容易得到幸福人生;有些怜悯,当司马柬的脑袋被无名小卒砍下来的时候,他会是如何的震撼。

司马越收敛心神,看着眼神中透着防备和桀骜的司马柬,淡淡地道:“胡问静想要本王把‘公平’带到了胡人之中去,带到更北面或者西面的蛮夷之地去。”

司马柬一怔。

司马越神情平静,道:“胡问静不在乎做不做皇帝,不然怎么会现在还没有正式登基?胡问静想要的是推动天下‘公平’。”

司马柬皱眉:“公平?胡问静对集体农庄那一套是认真的?”

司马越点头:“是!胡问静真的想要把公平推广到全天下。天下不仅仅是大缙天下,华夏天下,而是所有有人的天下,北面,西面,东面,南面,所有胡人,蛮夷,戎狄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