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待几天。”有人在外面冷声说,“风头过去了再放你出来,也没几天。到时候就说那个什么瘤子又去别的地方打工了,谁都没证据,大城市这么大地方,丢个人哪还能找着。”
陈生逐渐缓过那一脚的那股劲儿,沉默地躺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慢慢握紧了拳头。
脸上疼出虚汗淌了一脸,他往脸上抹了一把,蘸着湿润的汗渍,在水泥地上默写出一串数字。
秦瘤子家里的电话号码,他没有手机,秦瘤子一连和他说了半个月,恳求他务必将这串号码记在心里,到时候想办法把这个报丧的电话打出去。
仿佛早有预感,知道自己的死亡很可能像投身大海的一颗小小砂砾,掀不起半点波澜。
陈生耐心地等到晚上,工地里陷入一片安静的黑沉,饿了一天,手脚有点虚软,但白天睡了一觉,现在冷静而清醒。
工地上临时搭建的铁皮房质量都相当一般,但想要没有声响地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事。陈生慢慢起身走到门口,试着拉了拉门,纹丝不动,锁头还在上面。
门因为他的尝试弄出点动静,几秒种后,外面响起个幽幽的声音。
“别费劲儿了,出不来的。”有人在门外低声说,“别折腾了,你和他不也刚认识没多久,拿钱走人不挺好的么。你年纪轻,不知道,工程队里出了事,死了的那个能给家里挣个二十万赔偿,活着的这些就要找背锅的。你离他那么近,还跳得这么厉害,很可能就是你了,从咱们血汗里平摊出来的钱,大老板们永远不亏。”
铁皮屋里一片沉默,外面的人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还嫩着呢。”他说,“小孩儿一个,还不知道什么叫社会的险恶吧,那个瘤子用命给你上了一课,回头等你成老油子了再想起他,少朝他吐两口唾沫就算是感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