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纪敬才发现她没有牙齿,他依旧将手腕向前递了递,说:“这是压缩饼干,泡点水会变软,适合填肚子。”
老太太半天没有伸手去接,她将一只手搭在门把上,盯着纪敬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问:“你这么年轻,怎么住在这儿?”
纪敬心里一跳,随口扯了一句,“我……我是个作家。”
老太太一听就明白了,她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很可惜。看这压缩饼干的包装,应该是用分配额购买来的,她刚要将房门合上,纪敬却将一只脚尖挤进门缝,执意要将饼干给她。
“留给你哥哥吃吧。”她嚅动着嘴唇,说:“生病的人应该多吃点东西。”
她说完就合上房门,走到画布前坐下,一只手捏住水桶里的画笔涮了涮。
纪敬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老太太看向他的眼神里藏有怜悯之情,那表情好像在说,他这样的“末日一代”不该沦落到这个地步,他应该去过更好的生活,身不由己也没关系,只要做一点被统治者认可的工作,也不至于落到生病却买不到药的地步。
纪敬踌躇片刻,还是将饼干留在了门口。
他转身下楼,来到空荡荡的街头,寒风比刚才更为凛冽了,他裹紧外套,好似衣服下藏着什么宝物。
走了约莫一刻钟,忽然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对方步伐沉重,橙色的路灯从他头顶照下,在地面上拉出狭长的影子。那人好像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春节的最后一天,他却如同一只不着家的鬼魂,只是在街边漫无目的地游荡。
纪敬脚步一顿,随即就认出对方是谁,他的心脏立刻挤到了嗓子眼,两只脚不受控制地向前奔去,他火急火燎地冲到纪弘易身边,又气又恼地说:“你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