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许杰家中的事宜,并留下了足够的银钱和郑重的承诺后,陈彦心中那份因救命之恩而起的沉重责任感,总算稍稍减轻了一些。但另一份更为复杂、也更为柔软的心绪,却在他心底悄然蔓延开来——那是关于苏幕婉的。
启程返回清河县的日子定在两天后。在离开临安府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月色皎洁,清辉洒满庭院。陈彦站在客栈院中的桂花树下,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了决断。他让石头寻了个由头暂时避开,自己则走向苏幕婉暂住的那间厢房。
轻叩房门,苏幕婉应声开门。她显然还未歇息,身着素雅的月白寝衣,外罩一件淡青比甲,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至腰际,在月光下更显得肌肤胜雪,清丽难言。见到门外的陈彦,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微微垂下眼睑,轻声道:“陈公子?这么晚了,有事吗?”
“苏姑娘,”陈彦看着她,心中有些许紧张,但目光依旧坦诚,“月色正好,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幕婉抬眼看了看他,见他神色认真,不似寻常寒暄,便轻轻点了点头:“公子请稍候。” 她转身回房,片刻后,披了件稍厚的外衫走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到院中那棵枝叶繁茂的桂花树下。夜风拂过,带来隐约的桂花香气,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静谧与尴尬。
最终还是陈彦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苏姑娘,这些时日,多谢你的悉心照料。” 他语气真诚,“若非你……我恐怕难以恢复得如此之快。”
苏幕婉微微福了一礼,声音轻柔:“陈公子言重了。若非公子当日在钱塘江畔舍命相救,幕婉早已……早已遭了倭寇毒手。此番照料,是幕婉分内之事,聊报公子救命之恩于万一。” 她的话语得体,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陈彦知道,她虽感激,但那份在病榻前脱口而出的炽热情愫,却因自己的“昏迷”和身份的差距,被她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或者说,连她自己或许都尚未理清,或不敢深思。这份清醒下的疏离,更让他感到心疼。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彦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幕婉,声音低沉而清晰:“苏姑娘,其实……有一事,我需向你言明。”
“公子请讲。”苏幕婉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