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夫子,看着那倒骑毛驴的身影晃晃悠悠消失在虚空,白辰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山风掠过,吹起他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也吹不散心头那点莫名的空落。又是一个老友踏上了自己的路,这茫茫世间,能凑在一起喝酒扯淡的人,好像又少了一个。他咂咂嘴,总觉得嘴里淡出个鸟来。
回去?宗门里那群小子丫头眼神亮得吓人,一口一个“白师兄”、“白前辈”,恭敬得让他浑身不自在。罢了,先找个地方喝两盅。
他也没用那缩地成寸的本事,就这么顺着山道,慢悠悠地往下晃。路过山脚下那个最大的集镇时,一头扎进了最大的那家酒肆。
“最好的酒,有多少来多少。”他拍出一块碎银子,不多,但足够买光这店里所有的存货。
掌柜的看着这个衣着普通、气质懒散的年轻人,本想说什么,但接触到白辰那双看似惺忪、实则深邃的眼眸,心里没来由地一紧,赶紧招呼伙计把窖藏的老酒一坛坛搬出来。
白辰就坐在临街的窗边,一坛接一坛地喝。酒水甘冽醇厚,入喉如火,却烧不暖那点寂寥。他喝酒不像常人那般牛饮或细品,只是仰头灌下,目光却飘向窗外熙攘的人流,像是在看,又像是什么都没入眼。周围的嘈杂、酒客的划拳声、街市的叫卖声,似乎都离他很远。
从日上三竿喝到夕阳西斜,空酒坛子在脚边堆成了小山。他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眼神也更朦胧了些。结了账,他拎着最后一坛没开封的酒,脚步略显虚浮地离开了酒肆,也不辨方向,信步由缰。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处荒僻的山谷。谷口怪石嶙峋,隐隐有狂暴的煞气透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若是寻常人,早已心惊胆战,绕道而行。但醉意上头的白辰,只觉得这地方吵闹。
他迷迷糊糊地就走了进去。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决斗场。四周是陡峭的岩壁,壁上开凿出层层叠叠的观战台,此刻已是座无虚席。场中,两名身高丈余、青面獠牙、浑身覆盖着暗红鳞甲的修罗族战士,正在疯狂搏杀。他们的战斗方式野蛮而直接,拳脚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鲜血飞溅,引得看台上的同族发出阵阵狂热的嘶吼。
这里是修罗族的一处地下决斗场,是族内解决恩怨、选拔勇士的血腥之地,严禁外族踏入。
白辰的闯入,就像一滴水落进了滚油里。
“人族?”
“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族禁地!”
“撕碎他!”
离得最近的几名修罗守卫,眼中瞬间爆发出残忍的红光,咆哮着扑了上来。他们身高体壮,肌肉虬结,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恶风,直抓白辰的头颅和四肢,想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族蝼蚁生生扯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