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的烽燧堡在昨夜果然燃起了“意外”的大火,据回报,看守人员猝不及防,伤亡数人,现场一片混乱,虽未丢失重要货物,但显然已惊动了背后之人。陈远接到密报,只是淡淡点头,并未多言。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对方知道,那批军械并非高枕无忧。
接下来的两日,大同城的气氛愈发凝重。四门悬挂的刺客尸首散发着隐隐的腐臭,无声地宣告着督理衙门的铁血手段。城防盘查严苛到近乎不近人情,一些与宋国公有旧的将领开始称病不出,或是找借口离开大同,前往周边的卫所“巡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陈远心知,这是风暴前最后的宁静。冯胜绝不会坐以待毙,他在等,等京师的最终消息,或者,等冯胜发动更致命的一击。
第三日黄昏,就在陈远以为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时,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伴随着几声中气十足的呵斥与兵甲碰撞的铿锵之音。紧接着,一名亲兵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与惶恐:
“伯爷!回来了!毛……毛指挥回来了!还……还有……宫里的人!带着圣旨!”
陈远霍然起身,心脏猛地一跳!终于来了!
他快步走出书房,来到衙门正堂前的院落。只见毛骧一身风尘,甲胄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与尘土,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在他身后,是数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精锐,而更引人注目的,是站在毛骧身旁的一位面白无须、身着绯色宦官常服的中年太监,其身后跟着两名小黄门,手中恭敬地捧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
那太监面色肃穆,眼神扫过迎出来的陈远,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臣,大同榷场督理、协理宣大边务田娃,恭迎天使!”陈远压下心中的激动,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衙门内外的所有官吏、兵丁见状,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那太监上前一步,展开圣旨,用尖细而清晰的声音朗朗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天命,抚育万方,赏功罚罪,律法森严。兹有宋国公冯胜,世受国恩,位极人臣,不思尽忠报效,反纵容家奴,交通边将,私贩军械,暗结党羽,图谋不轨,更欲行刺大臣,祸乱边陲,其心可诛,其行当戮!证据确凿,罪无可逭!”
圣旨的开篇,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定了冯胜的罪行!陈远心中大定,知道皇帝已然做出了最决绝的选择!
太监继续宣读:“……着即削去冯胜宋国公爵位,追夺诰券,打入天牢,候三司会审定罪!其家产抄没,一应党羽,严惩不贷!大同左卫指挥使张诚,附逆为恶,罪大恶极,着就地处决,传首九边,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