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匣中惊雷

王魁那饱含杀意的咆哮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陆谦紧绷的神经上!井口的光线被他庞大的身躯完全遮蔽,浓稠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井底彻底淹没。一股带着血腥汗味的、属于七品通脉境武者的狂暴气势,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压了下来!

陆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枯荣真气在王魁杀气的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油桶,在“定脉膏”和疠所药汁的双重枷锁下疯狂冲撞!撕裂般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后背的伤口更是崩裂般火辣辣地疼,新鲜的血液浸透了里衣,带来黏腻冰冷的触感。冷汗瞬间浸透全身,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完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不甘和暴戾狠狠碾碎!不!他不能死在这里!父母的死因未明,仇人逍遥法外,他好不容易才抓住这唯一的线索!

铁匣!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

就在王魁狞笑着,半个身子探入井口,准备一跃而下将他碾碎之际——

“王巡风使!”

井口上方,一个冰冷而急促的声音骤然响起!是那个负责监视陆谦的巡风使!

“何事?!”王魁的动作硬生生顿住,不耐烦地扭头吼道,声音在狭窄的井壁内回荡。

“沈…沈掌刑使有令!”巡风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显然也忌惮王魁的凶悍,“命…命我等即刻将陆谦带回灯阁!有…有紧急问询!不得有误!”

“紧急问询?”王魁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放你娘的屁!沈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这小子在下面搞鬼!老子亲眼所见!他定是在销毁罪证!滚开!待老子下去揪他上来,自有分晓!”他根本不信,或者说,不愿信!陆谦在井底的举动让他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和杀意,他必须立刻将这小子扼杀在这无人知晓的枯井底!

“王巡风使!沈大人手令在此!”巡风使的声音也强硬了几分,似乎抬高了什么东西,“你若有疑,可随我等一同回灯阁向沈大人分说!但此刻,此人必须由我等带走!违令者,按灯阁铁律论处!”最后一句,带上了白袍卫内部特有的森严杀气。

短暂的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谦蜷缩在井底冰冷的淤泥里,心脏狂跳得如同要炸开,耳朵紧紧贴着滑腻的井壁,捕捉着上方每一丝声响。他能想象王魁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也能感受到那巡风使硬着头皮对抗的紧张。沈厉的名字,成了此刻唯一的护身符!

“好…好!好得很!”王魁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怨毒,“沈厉!老子记下了!”他猛地将探入井口的上半身缩了回去,临走前那充满无尽杀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井底的黑暗,仿佛要将陆谦钉死在那里。

“陆谦!滚上来!沈大人‘召见’!”巡风使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急促,又夹杂着一丝对王魁的忌惮和对陆谦的恼怒。

陆谦不敢有丝毫耽搁。王魁虽然暂时退去,但这杀机并未解除!他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枯荣真气狂暴的反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沉甸甸、冰冷刺骨的铁匣死死抱在怀里。铁匣表面的锈迹和污泥蹭在他单薄的里衣上,那股独特的、被枯荣经感知到的“纯粹死寂”气息,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慰藉和希望。

他艰难地挪到井壁边,将铁匣紧紧夹在腋下,一只手死死抓住井壁上凸起的湿滑石块,另一只手向上摸索攀爬点。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脏腑的绞痛。后背的伤口在摩擦中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井壁的苔藓。他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水混合着井壁的冷凝水,不断滚落。

攀爬的过程比下降时更加艰难百倍。身体的虚弱和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枯荣真气在体内疯狂冲撞,每一次冲击都让他眼前发黑,几乎脱手坠落。他只能依靠着求生的本能和对怀中铁匣的执念,一寸一寸,如同濒死的壁虎,向上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井口那昏黄摇曳的光晕终于重新出现在头顶。一只冰冷的手伸了下来,粗暴地抓住他的后衣领,猛地将他向上提拽!

“呃!”后背伤口被狠狠拉扯,陆谦痛得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他被那巡风使如同拖死狗般拽出井口,重重地摔在静思苑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剧痛让他蜷缩成一团,怀中的铁匣却抱得更紧。

“磨蹭什么!走!”巡风使显然余怒未消,又带着对王魁的忌惮,语气极其恶劣,狠狠踹了陆谦一脚。

陆谦闷哼一声,挣扎着爬起来,怀抱着沉重的铁匣,踉踉跄跄地跟在巡风使身后。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枯荣真气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后背的伤口在夜风吹拂下火辣辣地疼。他低着头,用散乱的头发遮掩住眼中翻腾的痛苦和一丝冰冷的决绝。

小主,

重返灯阁的路,在剧痛和虚弱中显得无比漫长。当那幢灯火通明、散发着无形威严和冰冷煞气的巨大建筑轮廓再次出现在视线中时,陆谦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没有被带回疠所,而是被直接押进了灯阁深处。

穿过一条条肃杀、灯火通明却异常寂静的回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某种药水的气息。最终,他被带入一间远比地牢干净、却同样冰冷压抑的石室。

石室四壁光滑,只有一张冰冷的铁桌和两把同样冰冷的铁椅。墙壁上嵌着几盏明亮的铜灯,将室内照得纤毫毕现。沈厉端坐在铁桌后,一身素白锦袍在灯光下纤尘不染,狴犴暗纹流转着冰冷的银光。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叩击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在陆谦抱着铁匣、踉跄踏入石室的瞬间,便如同无形的探针,牢牢锁定了他!

那目光,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