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天牢的血腥气,仿佛还丝丝缕缕地缠在鼻尖。

刘安临死前那句“我也重活了一世”,是一个淬毒的诅咒,死死钉在她灵魂深处。

巫蛊之祸。

太子惨死。

卫氏灭门。

前世的剧本,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

不。

卫子夫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

刘安也重生了,但他败了。

这证明,所谓的命运剧本,可以被撕毁!

而她要撕掉的第一页,就是平阳长公主刘莘的婚事。

椒房殿内,凝神的百合香也压不住卫子夫心底的浮躁。

“传大将军,即刻入宫。”

卫青来得很快。

他已脱下戎装,换了身深色常服。

眉宇间的煞气敛去。

眼底的沉郁却化不开。

夏婵的死,刘安的诅咒,是两座无形的山,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阿姊。”

“仲卿,”卫子夫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不容转圜的决断,“平阳皇姊的婚事,你不能再等了。”

卫青身形一僵。

他垂下眼帘,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不要你的顾虑,不要你的隐忍。”

卫子夫走到他面前,死死盯住他的眼睛,那目光几乎要灼穿他的灵魂。

“我要你,像在战场上一样,去抢!”

“我要你,让那个跳梁小丑夏侯颇,彻底沦为全长安的笑柄!”

卫青猛地抬头。

那双眸子深处,风暴正在酝酿。

他重重点头,声音是从胸腔里生生挤出来的。

“我明白。”

机会,说来就来。

芒种时节,上林苑围猎日。

旌旗招展,声势浩大。

夏侯颇那一身明黄撞翠绿的袍子,晃得人眼疼。

他骑着一匹同样骚包的白马,寸步不离地跟在平阳长公主刘莘的车驾旁,嘴里的奉承话就没停过。

“殿下,您看这天,这云,简直是为您而生的背景板啊!”

“殿下,您渴不渴?我这有西域新进的葡萄,冰镇过的!”

刘莘坐在车里,只觉得耳边有无数只苍蝇在鼓噪。

她更恼火的,是另一头。

卫青一身玄甲,骑着墨色战马,沉默地缀在三十步外。

不远,不近,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木头!

蠢货!

狩猎开始,夏侯颇更是亢奋不已,一心想在美人面前展示“雄风”。

他张弓搭箭,瞄准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

“嗖——”

箭是射出去了,却擦着兔子的屁股毛,钉进了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