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秀才正捏着账本在柜台前唉声叹气,白展堂叼着根油条斜倚在门框上,忽然眼睛一瞪直起身来。
门口光影里缓缓走进个身影,素纱罗裙拖曳在地,裙摆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乌黑的发髻上斜插支碧玉簪,随着步履轻轻摇曳。
那女子抬手拢了拢鬓边碎发,皓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抬眼时眼波流转,竟让院子里的海棠花都像是霎时失了颜色。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得很呐,打尖还是住店?”佟湘玉探出半个身子,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了两声又停住,“咱这客房分三六九等,上等房带独立卫浴——哦不,是带屏风的净房,一晚三钱银子。”
女子朱唇轻启,声音像浸了晨露的玉珠:“店家,敢问此地是何年月?”
白展堂刚把油条咽下去,闻言啧了一声:“又来一位?我说阿楚晏辰,你们这直播间是捅了时光机的马蜂窝了?”
正说着,阿楚从后院蹦蹦跳跳跑出来,手里还举着串糖葫芦,看见门口的女子眼睛倏地亮了:“哇哦,姐姐你这颜值,搁咱那儿直接C位出道啊!晏辰快看,比你上次给我看的那个什么春秋仕女图好看一百倍!”
晏辰慢悠悠跟在后面,伸手替阿楚擦掉嘴角的糖渣,指尖故意在她下巴上蹭了蹭:“再好看也没我家阿楚好看,毕竟你是限量版,别人都是复刻款。”
阿楚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那今晚要不要尝尝‘限定款’的滋味?”
晏辰喉结滚了滚,伸手揽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了带:“光天化日的,某些人又开始发放‘儿童不宜’福利了?”
“打住打住!”郭芙蓉端着盆浆洗衣物从厨房出来,看见这俩人又黏黏糊糊,翻了个白眼,“大清早的就播这个?我家青柠还在写作业呢!”
【这便是夏姬?果然有倾国倾城之貌,史书诚不欺我。】
【《左传》里说她‘杀三夫一君一子’,不知是真是假?】
【春秋时期的女性真不容易,美貌都能成原罪。】
阿楚听见手机支架那边传来弹幕提示音,捅了捅晏辰:“哎哎,正主来了,咱的历史小课堂可以开课了。”
她转身冲那女子眨眨眼,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姐姐可是郑国来的?我猜你姓姬,夏天生的?”
女子闻言猛地抬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姑娘如何得知?”
“猜的呗,”阿楚笑嘻嘻地往晏辰怀里靠了靠,“毕竟像姐姐这么美的人,名字里都得带点诗意。不像某些人,名字里带个‘辰’,天天就知道‘沉’迷于我。”
晏辰低笑一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那也比某些小馋猫强,吃个糖葫芦都能沾得满脸都是,活像只偷糖吃的小花猫。”
夏姬看着眼前这对举止亲昵的男女,又看了看周围人各异的神色,轻轻蹙眉:“诸位似乎对我并无敌意,只是……此地究竟是何处?我明明前一刻还在晋地的驿馆,为何转瞬便到了这般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李大嘴端着锅从厨房出来,闻言大声道,“咱这同福客栈可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客栈!菜香不怕巷子深,我李大嘴的厨艺那可是——”
“行了行了,”佟湘玉赶紧打断他,对着夏姬露出标准的掌柜式笑容,“姑娘莫怕,咱这地方是有点特别,但绝对安全。你要是不嫌弃,先住下来慢慢说?咱这有上好的客房,还有免费的WiFi——哦不对,是免费的茶水。”
夏姬犹豫片刻,刚要说话,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环佩声,紧接着一个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的女子走了进来,眉目间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看见满堂的人,非但不惧,反而朗声道:“在下鱼玄机,路过此地,想向店家讨杯水喝,不知可否?”
【鱼玄机!竟然是鱼玄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就是她写的吧!】
【唐代女道士,可惜结局太惨了。】
【她真的像史书说的那样放荡不羁吗?我看不像。】
郭芙蓉一听这名字就来了兴致,把洗衣盆往旁边一放:“你就是那个写‘易求无价宝’的鱼玄机?我在书上见过你的诗!”
鱼玄机挑眉看向她:“姑娘也懂诗?”
“略懂略懂,”郭芙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家那口子是个酸秀才,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这些。”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上前一步拱手道:“久仰鱼道长大名,在下吕轻侯,也略通诗词之道,不知可否与道长探讨一二?”
“哦?”鱼玄机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他一番,“那便请先生赐教了。”
正说着,门外又走进来一位女子,身着辽式宫装,气质雍容华贵,只是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忧愁,进门后环顾四周,轻声问道:“请问这里可是同福客栈?我……我是萧观音,从辽地而来。”
【!!!萧观音!辽代的那位皇后?】
【她不是被赐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心院’词写得那么好,却落得那般下场,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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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楚眼睛瞪得溜圆,拽着晏辰的胳膊晃了晃:“我的天,今天是什么神仙日子?一下子来了三位大明星!晏辰你快看,这阵容,不去参加《乘风破浪的姐姐》都可惜了!”
晏辰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道:“小心点,别乱说。她们来历都不简单,咱们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知道啦,”阿楚吐了吐舌头,忽然对着萧观音喊道,“萧姐姐快请坐!我给你泡杯95度的热水,保证暖心暖胃又暖身!”
萧观音闻言一愣:“95度?那岂不是会烫坏杯子?”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阿楚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这叫科技改变生活,咱这杯子可是耐高温的——哎不对,我好像说错了什么。”
晏辰笑着把她揽进怀里:“你呀,总是这样口无遮拦。萧皇后莫怪,她就是个活宝,没什么恶意。”
萧观音看着眼前这对打情骂俏的男女,又看了看旁边同样一脸困惑的夏姬和鱼玄机,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诸位都不是寻常人,不知可否告知,究竟是何缘由让我等聚于此地?”
“这个嘛……”阿楚挠了挠头,刚要说话,忽然被晏辰打断。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晏辰神色认真了些,“但可以确定的是,你们都来自不同的时代,因为某种未知的力量来到了这里。不过你们放心,在这里是安全的,而且……”他话锋一转,忽然对着阿楚眨眨眼,“说不定还能找到解决你们各自烦恼的办法呢。”
阿楚立刻心领神会,笑嘻嘻地接话:“没错没错!比如说夏姬姐姐,你不是一直被人说是红颜祸水吗?咱可以开个直播,让家人们评评理,看看究竟是你祸水,还是那些男人自己没定力!”
夏姬脸色微变:“姑娘休要取笑。”
“我可没取笑,”阿楚收起玩笑的神色,正经道,“美貌从来都不是原罪,有罪的是那些借美貌之名行苟且之事的人。就像某些人,明明自己定力不足,却偏偏要怪别人长得太好看,这叫什么?这叫甩锅,懂不懂?”
【说得对!把亡国责任推给女人,本身就是男人的无能。】
【春秋时期的政治斗争,女人不过是棋子罢了。】
【夏姬要是生在现代,绝对是顶流女明星。】
鱼玄机忽然冷笑一声:“说得好听,可这世间男子,又有几个不是见了美貌便魂不守舍的?就像某些酸腐文人,一边吟诵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边又骂着‘红颜祸水’,真是可笑。”
“哎,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吕秀才推了推眼镜,不服气道,“也不是所有文人都这样,子曾经曰过——”
“曰什么曰,”郭芙蓉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在这儿掉书袋了,没看见人家姑娘们正烦着呢吗?”
萧观音轻轻摇头:“其实鱼道长说得也不无道理,这世间的男子,大多如此。尤其是身处高位者,更是将女子视为玩物,一旦出事,便将所有罪责推到女子身上,仿佛自己从未做错什么。”
“可不是嘛,”阿楚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忽然转头看向晏辰,故意拖长了语调,“不过呢,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比如说我家晏辰,那可是出了名的‘妻管严’,我说一他不敢说二,我说东他不敢往西,简直就是新时代好男人的典范!”
晏辰低笑一声,在她耳边轻声道:“哦?是吗?那晚上回去我可得好好‘表现’一下,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不敢说二’。”
阿楚脸颊微红,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讨厌!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呢!”
【这对话信息量好大,我好像听懂了什么不该听的。】
【春秋的夏姬,唐代的鱼玄机,辽代的萧观音,这三位聚在一起,简直是历史性的会面啊!】
【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聊起各自的经历?】
佟湘玉见气氛渐渐缓和下来,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既然有缘聚在一起,就是朋友。大嘴,快给三位姑娘准备上好的客房!还有,把咱那最好的茶叶拿出来!”
“好嘞!”李大嘴乐呵呵地应着,转身又进了厨房。
白展堂靠在柜台边,对着三人拱了拱手:“三位姑娘有啥需要尽管开口,在咱这同福客栈,保证没人敢欺负你们。要是有人不长眼,我白展堂第一个不答应!”
夏姬看着眼前这些热情的陌生人,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轻轻颔首:“多谢诸位收留,若有机会,夏姬定当报答。”
鱼玄机把玩着手中的拂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报答就不必了,只要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写诗,顺便看看这奇怪的地方,我就心满意足了。”
萧观音则是温和地笑了笑:“能在此地遇到诸位,也是一种缘分。若是不嫌弃,我倒想和诸位聊聊诗词歌赋,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阿楚立刻举手,“我虽然不懂什么诗词歌赋,但我会唱跳rap啊!晏辰,要不咱给她们表演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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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辰无奈地摇摇头:“别闹,人家都是有学问的人,你那两下子还是别拿出来献丑了。”
“什么叫献丑啊,”阿楚不服气地嘟起嘴,“我那可是专业级别的!不信你问直播间的家人们,上次我跳的那个科目三,点赞量可是破万了!”
【科目三?那是什么舞?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真想看看这位姑娘跳舞是什么样子。】
【萧皇后的词写得那么好,不知道会不会和鱼玄机唱和一番?】
正说着,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邢捕头和燕小六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佟湘玉皱眉道:“邢捕头,又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闹事了?”
邢捕头喘着粗气,摆摆手:“不是闹事,是……是县里来了个大官,说要搜查所有客栈,说是在找什么……什么重要的逃犯!”
燕小六也跟着点头,手里的唢呐还在滴滴答答地响:“没错没错!那大官可凶了,说要是找不到人,就要把所有客栈都查封了!”
夏姬、鱼玄机和萧观音三人闻言,脸色同时微变。
阿楚眼珠一转,凑到晏辰耳边小声说:“哎,你说这大官会不会是来找她们三个的?”
晏辰低声回应:“有可能。毕竟她们都是突然出现在这里,难免会引起注意。不过别担心,有我们在,不会让她们出事的。”
他顿了顿,忽然对着阿楚眨眨眼:“而且,说不定这还是个机会,让她们看看现代科技的厉害。”
阿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还是你聪明!铁蛋,傻妞,准备干活了!”
铁蛋和傻妞从后院走出来,对着阿楚和晏辰恭敬地行礼:“主人有何吩咐?”
“你们俩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晏辰沉声道,“记住,不要伤人,只是看看就行。”
“好的主人,”铁蛋应了一声,忽然转头对着傻妞眨眨眼,“傻妞,要不要比比谁飞得快?”
傻妞微微一笑:“比就比,谁怕谁?输了的今晚要给我捶腿。”
“没问题,”铁蛋笑着揽住她的腰,“别说捶腿了,就算是给你端茶倒水捏肩揉背,我也心甘情愿。”
说罢,两人身形一晃,瞬间化作两道流光冲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