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八戒应了一声,“师父为他重塑了神魂,赐了法号,让他跟随左右,以功德洗刷业障。”
“他后来挑着担,人很沉默,不爱说话。”
挑着担,沉默寡言。
云逍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忠厚老实的络腮胡大汉形象。
原来沙师弟的老实人形象是这么来的……是被打出来的。
谁挨上那么一拳,估计都得变老实。
这一趟西行,简直就是一本《霸道高僧和他的三个问题徒弟》。
孙猴子是被五指山压服的,他是被紧箍咒拿捏的。
猪八戒自己是被高翠兰和大师兄的真相干碎了心防。
沙师弟是直接被师父一拳打成了“自闭症”。
没一个入队流程是正常的。
云逍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被刷新了一遍。
他缓缓将神念从丹田气海中抽离,意识回归到马车内颠簸的身体里。
眼皮很沉,与八戒的这一次深度交流,对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消耗巨大。
马车里很安静,只有车轮滚过石子路的“咯噔”声。
云逍微微睁开一条眼缝,打量着车厢内的众人。
钟琉璃靠在车厢另一边,怀里抱着她的兔子枕头,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在打瞌睡,嘴角还挂着一丝晶亮的口水,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她的那柄门板巨剑【惊风】就靠在手边,剑柄上还挂着云逍送她的那个自热锅,被她用红绳仔仔细细地系了个蝴蝶结,看起来不伦不类,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和谐感。
另一边,凌风正襟危坐,面前放着一块小木板,上面铺着一张宣纸,他手持毛笔,眉头紧锁,一副便秘了十天半个月的痛苦表情。
看样子,他那份旨在榨干镇魔卫和国库的“英雄血泪史”报销申请,写得相当不顺利。
佛子辩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手中捻着一串白玉念珠,宝相庄严。但云逍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或许是刚才他和八戒的对话,让她听到了些什么,触动了这位佛子的心绪。
冷月则坐在最角落,双手抱膝,依旧是那副清冷寡言的模样。但云逍注意到,她手边的小几上,自己之前喝过的茶杯已经被换掉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正放在那里,温度刚刚好。
云逍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草台班子,虽然个个都有点不正常,但好像……还挺不错的。
“咳。”
他故意轻轻咳嗽了一声。
几乎是瞬间,四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师弟,你醒啦!”钟琉璃第一个扑了过来,大眼睛里满是关切,“你是不是饿了?我这里有牛肉干,还有卤猪蹄!刚热好的!”
说着,她就从那个神奇的异次元零食香囊里往外掏东西。
“停,停!”云逍赶紧制止她,“我不饿,就是嗓子有点干。”
话音未落,冷月已经将那杯热茶递到了他嘴边。
云逍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云兄,你感觉怎么样?”凌风也凑了过来,一脸关切地问道,但他眼中的红血丝和黑眼圈暴露了他昨晚绝对没休息好。
“我没事。”云逍摆了摆手,随即目光落在他面前那张只写了寥寥数行的宣纸上,不由得挑了挑眉,“怎么,凌大才子,你的传世巨着,就憋出这么几个字?”
凌风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唉声叹气道:“云兄,你可别取笑我了。这玩意儿也太难写了!”
“怎么个难法?”
“按照你的要求,既要写得我们居功至伟,顶天立地,又要写得我们惨绝人寰,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这两种风格,它不搭啊!”凌风痛苦地抓了抓头发,“我写我们是如何英勇搏杀,就显得我们游刃有余,一点都不惨。我要是写我们如何被古苏吊打,又显得我们太无能,配不上那么高的抚恤和赏赐。我太难了!”
云逍瞥了一眼他写的内容。
“我军临危受命,于长洛城内,与潜伏八千年之圣族先锋古苏展开殊死搏斗。是役,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停!”云逍眼角抽搐了一下,“写得什么玩意儿?狗屁不通!”
凌风顿时涨红了脸:“这……这是我借鉴了京城最有名的话本《武王传》的写法,气势磅礴!”
“磅礴个屁!这是报销申请,不是史诗!”云逍毫不留情地训斥道,“谁要看你们打得多英勇?魏大人要看吗?天子要看吗?他们要知道的不是过程,是结果!结果就是,我们惨,我们非常惨,我们惨到需要用海量的金钱和天材地宝才能弥补内心的创伤!”
他指着那张纸,痛心疾首:“你看看你写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种虚头巴脑的词有什么用?要写细节!懂吗?细节才能打动人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细节?”凌风一脸茫然。
“对,细节!”云逍循循善诱,“比如说我,你就不能只写我身负重伤,你要写‘诡案组组长云逍,为护同僚,以身饲魔,丹田气海沦为上古魔神之战场,经脉寸断,心神如刀割,每日于噩梦中惊醒,口吐黑血三升,若非天子圣药吊命,早已化为枯骨一堆’!”
“噗……”旁边的冷月没忍住,轻笑出声,但很快又恢复了清冷的表情。
钟琉璃则是瞪大了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云逍:“哇,师弟,你好惨啊!”
云逍:“……”
我只是打个比方!
“还有你,凌风。”云逍继续指点江山,“不能写你‘英勇善战’,要写‘刑部尚书之子凌风,为破敌阵,不惜燃烧元婴,祭出家传法宝,虽身受重创,仍死战不退,其父所赐三百年份蛟龙内丹,毁于一旦,随身二十八件地阶上品法袍,尽数破损,仅余贴身亵裤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