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七,三法司衙署的刑房里燃着四盆炭火,却依旧寒气刺骨。周应秋捻着山羊胡,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二,案上摆着两份文书:一份是高有呈送的“通敌文书”,另一份是姚文蔚提交的仿写样本。

“王二,”

周应秋声音平淡,“你说这文书是高有让你仿写,那你可知,伪造边疆文书,按《大明律》当处凌迟?”

王二猛地磕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咚咚作响:“大人饶命!小的是被逼的!高公公说……说李如松平日里苛待士卒,让小的替天行道……”

“啪!”

刑部侍郎魏应嘉猛地拍响惊堂木,“满口胡柴!高公公深居内廷,如何与你接头?”他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纸条,“这是东厂查到的记录,你半月前还在辽东赌坊欠了五十两银子,分明是被人给收买了!”

姚文蔚站在堂侧,看了一眼魏应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知道,高有已经动用了厂卫势力。

“魏大人,”他上前一步,“王二的赌债记录,顺天府早已查明,是高有府中管家王三替他偿还。这是钱庄的兑票存根。”他将一叠票据拍在案上,纸角还带着墨迹。

周应秋拿起兑票,对着烛光细看,忽然咳嗽起来:“咳咳,这字迹嘛……确实有几分相似。不过,”他话锋一转,“文书上的印鉴如何解释?李如松的私印,岂是轻易能仿的?”

“这正是关键!”

姚文蔚立刻接口,“据王二供称,高有给他的印泥里掺了朱砂粉末,而顺天府从高有书房搜出的印泥盒里,同样含有这种粉末。大理寺的张评事,可愿当庭验看?”

角落里的大理寺评事张问达上前,从锦盒里取出两份印泥样本,用银簪挑起一点放在白瓷盘上。烛光下,高有府中的印泥果然泛着细微的红光。

“这……”

周应秋脸色微变。他想起高有送来的那封密信,里面除了威胁,还有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可姚文蔚这边证据确凿,若强行偏袒,一旦事发,自己恐难善了。

就在此时,刑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高有穿着素色便服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东厂番子。“周大人,魏大人,”他皮笑肉不笑,“咱家来看看,是谁在诬陷忠良啊?”

姚文蔚猛地转身:“高有!三法司会审,内臣不得干预!你擅闯刑房,是想藐视王法吗?”

“王法?”

高有走到王二面前,突然揪住他的头发,“你说,是谁教你这么说的?是姚文蔚给了你多少好处?”

王二吓得魂飞魄散,眼睛瞟向姚文蔚,又看看高有手里明晃晃的金戒指,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够了!”

张问达突然喝道,“高公公请回!此案人证物证俱在,我等自会秉公办理!”他虽是大理寺小官,却素有清名,此刻竟毫不畏惧高有的气势。

高有盯着张问达,眼中寒光一闪。他知道,再闹下去只会更糟。“好,好一个秉公办理。”他松开王二,拂袖而去,“咱家等着看你们如何‘秉公’!”

门关上的瞬间,王二突然瘫软在地,哭喊道:“大人,小的全招了!高公公说,只要事成,就把我安排进西城兵马司当差,还……还答应给我娶媳妇……”

姚文蔚看着王二脸上的泪水,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

腊月廿七,三法司衙署的刑房里燃着四盆炭火,却依旧寒气刺骨。周应秋捻着山羊胡,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二,案上摆着两份文书:一份是高有呈送的“通敌文书”,另一份是姚文蔚提交的仿写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