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她渐渐被迫懂得了男女的区分,但是圣上时常还把她还当作一个小孩子,瞧见她不高兴,会用好吃的糕饼水果来哄她,用功读书便会夸奖,给她送一点新奇的玩意。

天子已过而立,御极十年,君威日重,早早褪去了少年时的洒脱,除了一直未曾迎立中宫这种与他父亲中宗皇帝完全相反的作风,并没有什么值得臣子指摘忧心的。

永宁十年二月,杨徽音的及笄礼是在远志馆的殿宇里举行的,女傅们做了她的正宾,云氏作为她的生母,破格能一道入宫观礼。

及笄之后,有一半的女孩子便会选择离开学堂,嫁给已经定下亲的人家,随国公府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她前面几个女孩都已经出嫁,现在也该轮到她。

然而宫中的女傅却为此专程提前上门拜访,言下之意,还请随国公府不必在这上面着急。

自幼愚笨的女儿在宫里读书能读出名堂来,叫女傅亲自上门留人,随国公还是很乐意的,他给七娘寻一个合适的夫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索性慢慢挑选,不急于这一时。

杨徽音也舒了一口气,她行过及笄礼后对皖月抱怨道:“宫里读书是桩多有趣的事情,我还想做女傅的,才不要嫁人。”

皖月给娘子理着头发,“娘子是还没遇到喜欢的人呢,您在圣人身边长大,主君为您寻的那些人,娘子瞧不上而已。”

杨徽音如今出落成了大姑娘,她无疑是美貌的,六尺长的乌发足以拂地,虽然身形稍显纤弱,可却更显娇怯风流,圣人将她养得十分精心仔细,连蹴鞠与弓箭的课程后来都难得碰一碰。

随国公虽然动过向后宫里送一个女儿的心思,但是基于同僚谁也没有成功过,他同样没有如愿以偿,也并不懂宫中到底如何,只是每个月学堂放假见到这个女儿时,将这些变化归功于她的长大和女傅们的精心教导。

他从前考虑的都是些世家门第里的庶子,抑或是寒门新中的才子,随着他官位的升高,女儿婚事的门槛也渐有水涨船高的态势。

然而仅有的几次屏后窥人,姐妹们饶有兴致地争论哪一位郎君更好,可是杨徽音却一直是沉默的,仿佛这一切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个忍受聒噪的外人。

杨谢氏见了都头痛,与随国公抱怨道:“咱们家里是要出一位钻研学问的女诸生么?”

成为女傅虽然令人尊敬,但到底不是世家女儿常选的路子,随国公虽然对女儿在情爱婚姻上的迟钝也感到头痛烦躁,不过到底还是看在她于宫中受圣贤熏陶多年,对她的眼界表示了一定理解。

——就是每个月回两次随国公府,除了享受天伦之乐,她得时常接受母亲与小娘的询问与教诲。

“圣人今日可差人说了,什么时候到文华殿来?”

杨徽音望着镜中的新妆,都不想叫皖月替她卸下,轻软的声音中带有一丝甜蜜的抱怨:“我及笄礼,圣人都忙得不来呢,叫陛下瞧一瞧我的妆和新得的发簪也好。”

她的玉笄是崔女傅亲自挑选的,那是同一批女郎里成色最好的,是崔女傅因为她考核上上佳的赞许与奖励。

杨徽音得了这支,纵然面上沉静娴雅,含笑称谢,心里却巴不得要早早戴上,到圣人面前,求他的夸奖。

皖月毕竟比娘子大了几岁,很是不懂她的急迫:“这一批玉笄都是圣上开了府库赐给娘子们的,就是娘子不得第一,圣人肯定也不会叫娘子所得弱于别人。”

或许为了补偿她没能得到第一的失落,圣上还会给她更多更好的。

“皖月你不懂,”她摇了摇头,“圣人给的是一回事,我自己赢回来是另外一回事呀。”

她年幼的时候,诗赋书法几乎都是圣人一笔一笔教的,直到她年长些许,底子能够跟上崔女傅的课,才将她交由女傅们教导,偶尔私下考核,为她查缺补漏。

那些珠玉有什么值得稀罕的,若是能自己刻苦争气,圣人作为她的启蒙之师不也是一样欣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