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母亲的朋友

每逢节假日的时候,国春玲都会来到我们家里串门做客。

说来也巧,就在这段时间里,她和那位老哑巴竟然不期而遇了好几回。

或许是因为老哑巴消息特别灵通吧,有那种聋哑特异功能,所以才会特意前来探望国春玲。

大家对老哑巴都有些嫌弃,总觉得她身上脏兮兮、乱糟糟的,担心她身上有很多虱子。

晚上睡觉时,谁都不愿意挨近她。

而且老哑巴还有个习惯,就是夜里经常要起来上厕所。

到这个时候,她总是会摸黑起身去寻找电灯开关,那开关在炕头儿的位置。

有的人家为了方便众人,就把拉线接长,在炕沿下横着延伸到炕梢的位置。

老哑巴的手在墙上摸索着,发出刷刷刷的声音,她自己是听不见的。

半夜三更,别人听见这动静惊醒,感觉头皮上多少有点苏苏发麻。

如果她一两下摸不到,肯定就会嚷嚷两声,哇哇的声音让人心头一缩,她的意思就是:谁能告诉我,这拉线怎么不见了?

每次听到这些动静,睡在一旁的国春玲都会醒过来,吓得赶紧缩进被窝里,心里砰砰直打鼓,她更担心这位老哑巴突然精神失常,做出一些吓人的举动来。

有一次,老弟实在忍受不了,特别是老哑巴频繁起夜开灯的响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根控制电灯的拉线直接扔到了高高的杆子上去。

这下可倒好,老哑巴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阵,喊叫了半天,愣是找不着那根拉线开关。

无奈之下,她只好摸着黑出门去解手。

过了一阵子,老哑巴摸黑回来了,她还是不死心,继续伸手在那个位置摸来摸去。

她一边摸,一边感到十分奇怪,嘴里就不住地嚷嚷,翻译过来就是:“咦,这拉线咋就不见了呢?咋还搬了家呢?”

这时的半夜里,老哑巴就象一只勤奋的老鼠那样,窸窸窣窣忙个不停,老弟躺在角落里偷偷地乐着,心灵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仅如此,老弟有时候还会故意在老哑巴的水杯里放上一把盐,然后满心期待地等着,等着听老哑巴喝下水后发出的抗议声。

每当这时,老弟就会得意地倾听大家的笑声,觉得自己做的很成功,给大家制造了不少乐趣。

不过,对于老弟这种调皮捣蛋的行为,母亲却是坚决反对的。

母亲常常告诫我们说:“欺负那些聋哑之人可是有罪的呀!”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她,老哑巴是冲着咱们家来的,她走到哪儿都没人愿意接纳她,哑哑巴巴一肚子苦水没处倒,实在是太可怜啦!”

要说给老哑巴制造恶作剧,伤害她最为厉害的那一次,这个冠军非大哥莫属。

那一回,大哥可是彻彻底底地将老哑巴给得罪惨喽!

哪怕是后来,大哥都已经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在老哑巴的心里头还对此事耿耿于怀呢。

但凡老哑巴瞅见大哥,她那脸色立马就变得跟黑锅底似的,眼睛斜愣一下大哥,气鼓鼓地一扭脸,紧接着,二话不说抬起腿便朝着一旁走去。

她这时边走边用手比划着,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哇啦哇啦”的声音,不用说也知道她说的肯定是挖苦讽刺的话。

这究竟是怎么一个经过呢?

曾经有那么一天,老哑巴刚刚从东南屯家里过来,在院里一边跟母亲欢快地比比划划,一边哇哇说着,正巧被还是半大孩子的大哥瞧见了。

大哥眼珠子一转,心里头顿时冒出一个坏主意来:嘿嘿,我猜等会儿老哑巴准会坐到炕上歇一会儿。

于是乎,大哥偷偷摸摸地在炕席上头别了一根细细长长的针,那个位置是老哑巴经常会坐的地方。

果不其然,毫不知情的老哑巴走到炕前,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老哑巴像触电一般猛地弹了起来,一只手捂着屁股“哇啦哇啦”地大声叫嚷着,一阵风似的径直跑回自己家去了。

打那以后啊,老哑巴和大哥之间的梁子就算是结下喽!

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老哑巴的老头儿特意来到了我们家。

一进门,他就感受到了屋内温暖如春的气息,我母亲的善良和热情好客。

母亲赶忙招呼老刘头儿坐到热烘烘的炕头上。

老刘头脱了棉鞋,尾到炕头靠墙坐着,一般在寒冷的日子,屋地下的温度比较低,上炕取暖是一种待客之道。

一般是老人才有这种待遇,如果怕鞋放到地下变凉,还要把客人的鞋放到炕沿一侧,这样客人一会儿穿上的时候也就温暖舒适。

只见老刘头的脸色微微发红,仿佛喝了不少酒,经验丰富的母亲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高血压病的征兆。

根据这种判断,人们都会认为这个老头几年内就会发病。

母亲关切地询问着他身体状况,话题不自觉地转到了老哑巴身上。

提及自己的老伴儿,老刘头原本平静的眼睛瞬间变得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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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唉,你们说说看,要是哪天我走了,丢下她一个人可该怎么办哟!”

言语之中满是对哑巴妻子未来生活的担忧和无奈。

母亲听后,也不禁跟着发起愁来。

是啊,老哑巴无儿无女,等到年老体弱之时,又有谁能够照顾她、陪伴她度过余生呢?

时光匆匆流逝,大约也就过了短短一年左右的时间吧。

突然有一天,老哑巴心情沉重地来我家串门,她一脸悲哀,急切地比比划划着,嘴里咿咿呀呀地想要表达些什么话。

母亲早就明白了,就跟我们解释,原来是老哑巴的老头儿出事了——她老头儿在蹲着解手的时候,不知怎的竟然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能起来……

每见到一个人,她都急切地想让人家明白她的意思,这时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沉重,都为老哑巴今后的生活捏了一把汗。

老哑巴来一趟也并不费力气,她那时候也就五十来岁吧,感觉到她的身体状况还可以,有时候也可以用风风火火来形容。

在那一段时期,妇女来我家串门子的人中,来得最为频繁的,当数许春轩的媳妇了。

许春轩是许春芳的弟弟,大约在 1978 年之际,带着他这位妻子,从辽宁老家一路来到自强大队落户生活。

实际上他俩是后来凑合到一块儿的,姻缘来的也是十分的有意思。

那时,许春轩独自一个人住旅店之时,他的这位媳妇就游逛在各家小旅店,忙着做皮肉生意,她的工作性质也就是俗称的“野鸡”活儿。

有一日,这女人走进旅店,见到许春轩正在睡觉,就拽许春轩的枕头,这是一种暗语,意思是询问他是否需要特殊服务。

而许春轩呢,等于是花钱买乐之后,说自己乃是一个光棍汉,倒也不介意收留她。

那女人见他还算靠得住,两人便索性搭起伙来过日子了。

到哪里去呢?到农村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

他们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投奔大哥许春芳,在那里安家落户。

在他们刚刚抵达自强这个地方的时候,这里的社员们对于他们背后的故事,以及来龙去脉的细节当然是毫不知情的。

最初,这两个人暂时寄居在王玉林家中的北炕上。

王玉林在他的老母亲离世以后,原本打算跟随着弟弟王玉峰一家人过日子。

可王玉峰的媳妇态度异常坚决,用二齿钩子把他亲自给自己搭建的小炕给拆毁了。

他被无情地拒绝了,如今孩子长大,家里又不宽敞,怎么看他王玉林也是个累赘,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才对。

面对这样的情况,王玉林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继续留在原来的那座房子里,独自一人维持生计。

这在有的人都是乐不得的事情,不会享受孤独的人,早晚会感到孤独甚至绝望。

自从王玉财搬走之后,西边的屋子便卖给了麻德的舅舅杨星。

起初一切相对安静,只要那个女人安分,不去勾引王玉林的话,如今的王玉林还是比较老实的。

杨星的哥哥杨喜向来是个老实本分之人,但自从那王玉林开始跟他老婆进行幽会野合,杨喜心中的怒火便被彻底点燃了。

经过一番痛苦的心里挣扎与思量后,杨喜最终做出了决定——带着一家老小搬离这个是非之地。

杨星在此前漫长的岁月里,一直都跟随在其姐姐身旁居住于麻家。

然而,命运却无情地夺走了他姐姐宝贵的生命,这一变故使得杨星不得不黯然离开麻家这个曾经的栖身之所。

杨星终其一生都是孑然一身,未曾娶妻生子。

追溯到他的童年时期,那时的他顽皮好动,时常与他人发生争执和斗殴。

在一次激烈的冲突中,一块坚硬的石头猛地砸向他的头部,这一沉重的打击不仅给他带来身体上的创伤,更严重的是致使他的智力受到极大损伤,智商仿佛瞬间跌落数个层级。

由于说话时总是唠唠叨叨、含混不清,在屯子里大家都送给他一个不太雅观的绰号——“杨傻子”。

尽管如此,杨星实际上却是个心地纯良且憨厚老实之人,从不主动招惹是非或制造麻烦。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对于异性他似乎毫无兴趣可言。

此外,杨星的听力亦存在一定程度的障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愚笨至极。

只是相比常人而言,他的反应略显迟缓,思维模式相对单一,一旦认准某件事情便会执拗到底,绝不轻易改变主意。

而这种一根筋的性格有时着实令人气恼不已。

就在某日,杨星突感身体不适,病倒在了炕上。

见此情形,他的外甥赶忙挺身而出,四处奔波为舅舅寻找医生并安排打点滴治疗。

待到病情好转之后,杨星却对此次医疗费用产生了疑虑。

他固执地认为收费数目不合理,尤其是那些小小的药瓶竟然价值十元之多,而同样容量颇大的葡萄糖瓶子装满药液才仅仅售价一元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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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星那可真是个大苯嘴巴!走出去到处散播谣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些有的没的。

不仅如此,这家伙居然还跑到咱们家里来了,我家向来都是弱势群体倾诉的地方。

一进门,他就开始嘚吧嘚吧说个不停,那张嘴简直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绝,唾沫星子都快飞满屋子了。

这杨星这么一通搅和,弄得他那外甥麻德差点儿就背上了这口大黑锅。

麻德心里那个冤呐,简直比窦娥还冤!不过好在他还有个明白事理的儿子麻喜子。

这麻喜子一看情况不对,气得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冲出门去就要跟大家伙把事情解释清楚,好给自己父亲洗刷这不白之冤。

就在这段日子里,许春轩的媳妇常常来到我家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