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完这段,久久未动。
“语言遗留体。”
这个词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脑中。
它不是贬义,也不是标记,而是一种文明结构自然进化后的认知。
塔语不再只记录“说话的人”,它开始记录“说完了的人”,以及“说不说话都不再重要的人”。
原来我一直在等的,不是一个理解我语言的人,而是一个愿意承认我沉默也算表达的世界。
隔天,我在山坡上看见了初来村里那位孩子的母亲。
她已许久未与我交谈,但这一次,她特意走到我跟前,递给我一块新的语石板。
上面不是乱线,而是一组极其接近早期塔语形态的结构——
歪斜、残缺、错位,却完整表达了一句话:
“我不再怕你看不懂我了。”
我没说什么,只是把她写的那串字拓印下来,贴在屋里最靠阳光的那一块墙面上。
那天晚上,村子所有人都来了。
不是我召集的,也没有任何通知,只是他们自己一个接一个走进语石馆,有人带着旧板,有人带着新写的石条,有人什么都没带,只是站着、看、呼吸。
没人说话。
整个馆里只听得到石板轻轻撞击时的声音,那是语音的替代,是情绪的共鸣,是一次又一次“我在这”的无声回响。
我知道他们不是为我来的,而是为了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