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往事,两人的话匣子便打开了。他们说起在狭窄的巷道里艰难前行,煤灰沾满全身,只有牙齿是白的;说起瓦斯警报响起时的惊心动魄,大家齐心协力排查隐患;说起大冬天在简陋的宿舍里,围着火炉分享从家里带来的干粮。那些艰苦的日子,如今回忆起来,竟满是温暖与怀念。
“你知道吗,老陈去年走了。”老李突然神色黯然,声音也低沉下来。
余建国闻言,笑容瞬间僵住,脸上满是震惊,“怎么会……他身子骨一直挺硬朗的啊。”
老陈也是他们在矿上的同事,为人豪爽仗义,大家感情都很深。
老李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哎,你不知道,老陈退休没两年,就渐渐感到身体大不如前。经常咳嗽,一开始他并未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呼吸道问题。但咳嗽越来越频繁,甚至在休息时也难以缓解,还伴随着呼吸困难,体力也大不如前,稍微干点重活就气喘吁吁。家人劝他去医院检查,可他怕花钱,总说自己没事,吃点药就没事了。直到有一天,他在家突然晕倒,被紧急送往医院。
经过一系列详细的检查,老陈被确诊为矽肺病,而且已经到了中晚期。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让整个家庭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矽肺病,是长期吸入大量含游离二氧化硅粉尘所引起的肺部疾病,目前并没有完全治愈的方法,只能通过一些治疗手段来缓解症状,延缓病情的发展。
老陈在开拓区干了十几年,那时候,井下的工作环境远不如现在,通风设施简陋,粉尘肆意弥漫在狭小的巷道里。每次作业,李师傅和工友们都像是置身于一片白色的迷雾之中,能见度极低。尽管戴着简易的防尘口罩,但在如此高强度、长时间的粉尘环境下,这些口罩所能起到的防护作用微乎其微。老陈的病,就是那时候得的。
为了治病,老陈一家四处奔波,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背负了沉重的债务。尽管家人和医生都在努力,但他的病情还是逐渐恶化。退休后,本应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可老陈却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他只能整日躺在病床上,靠着吸氧来维持呼吸,曾经那个健壮的男人,如今变得虚弱不堪。
老陈撑了一年多,去年离开了人世。他的离去,让家人悲痛欲绝,也让我们这些曾经的工友们感到无比痛心。他为了生活,为了煤矿事业,将自己的青春和健康都献给了那片黑暗的矿井。可换来的,却是被病魔过早地夺走生命,想起来就让人心痛啊。”
老李说完,泪流满面,余建国也泪湿了眼眶。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微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余良静静的听着,眼中也噙满了泪水。他知道,老陈的遭遇并非个例,在煤矿行业中,还有许多像他一样的职工,因矽肺病而饱受折磨。这也让他不得不深思,在追求经济发展的同时,如何更好地保障劳动者的生命健康权益。
他觉得,如果煤矿企业加大对安全生产和劳动保护的投入,改善工作环境,提高防尘设施的标准,为职工提供有效的防护用品和定期的健康检查,这种悲剧或许就会减少发生;如果政府部门加强监管力度,督促企业落实各项劳动保护措施,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对忽视职工健康的行为进行严厉惩处,这种悲剧或许就不再发生。每一位劳动者都是社会的宝贵财富,他们用辛勤的劳动推动着社会的进步,不能让这些为社会做出贡献的人,在付出健康和生命的代价后,得不到应有的关怀和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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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许久,老李拍了拍余建国的肩膀,“都过去了,咱们还得好好活着啊。你现在咋样?”
余建国叹了口气,“孩子都成家了,我和老伴儿就守着那点退休金过日子,倒也安稳。就是有时候,会想起咱们在矿上的日子。”
老李点点头,表示理解,“我也是,那些年虽说苦,可心里踏实,大伙一起为了生活打拼,比啥都强。”
不知不觉,快到中午了,两人 起身,准备道别。
“老余,以后常联系,可别又没了音信。”老李紧紧握着的手,不舍地说道。
余建国点点头,指着余良说道“一定一定,明天就是我儿子的婚宴,他们小两口旅行结婚才回来。你明天把还能联系上的老伙计都叫上,去全盛酒家,咱们好好聚聚。”
”好好,这是大喜事,我一定把还能联系上的老伙计都叫上,庆祝令公子新婚之喜。”老李兴奋地说道。
看着老李慢慢远去,余建国心中百感交集。这次偶然的重逢,让他们重新拾起那段被岁月尘封的记忆,也让他们明白,无论生活如何变迁,那份在岁月中结下的情谊,永远不会褪色。
他期待着明天的相聚,与更多的老同事一起,重温往昔,聊聊这些年各自的生活,继续续写属于他们的故事。
“下午我去你张叔那里看看,你就不要陪我了,你忙你的就行了,晚饭也不要等我了。”余建国回过头,对身后的余良说道。
余良点点头,他知道,父亲和张叔的关系最近,这次见面,两位老友肯定有许多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