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之人心领神会,当即起身租了匹挽马,一路向南疾驰而去。
两日过后,道路上的挽马渐多,马背上众人心照不宣,埋头向着目标赶去。
待到第三日正午,吉州庐陵县北部三十余里外的营盘前便集结了十几名身骑挽马南下的汉子。
这个营盘可谓简陋,只是草草用马车围起来充当营栅,将士们在内搭建帐篷休整。
可即便如此简陋,却依旧无人主动出击,前来围剿他们。
“都将!”
尚君长走入牙帐之中,王仙芝刚吃过早饭,眼见他走进来,当即起身道:“如何?”
“果然如都将预料那般,这江西的军将已经率兵前往新吴县设伏,起码有两三千人。”
“我们若按原计划北上,必会陷入重围。”
尚君长急匆匆解释着,王仙芝也翻找出地图,随后用手指道:
“直娘贼,钟陵、新吴两处要道都有重兵,现在看来,我们只能东渡过赣水、盱水和余水,进入饶州,再北上池州了。”
“池州属于宣歙镇,江西军不敢轻易越境追击,我们可以在池州抢夺舟船,渡江北上。”
王仙芝的思绪倒是很快,得知情报不过半盏茶,他便已经想出了如何突围脱困的路线。
“都将英明!”尚君长夸赞起王仙芝,王仙芝则是收起地图,同时交代道:
“为我们报信的那些贩盐弟兄,每人赏钱十贯,另外把货物还给他们!”
“是!”
王仙芝很清楚,仅凭人生地不熟,且口音都不相同的自己人去探查情报,肯定是得不到什么好情报的。
正因如此,他提前放走了吉州附近的私盐贩子,并扣下了他们的货物,承诺带回情报则放货赏钱。
许多私盐贩子为了保全货物,只能为他打探情报,这才避开了江西军的眼线。
如今既然得到了情报,那就没有继续停留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王仙芝当即发下军令:“传令三军,即刻拔营!”
“是!”尚君长作揖应下,随后开始传出军令。
一个时辰后,九百多名天平军在王仙芝的示意下,迅速改变行军路线。
大军向东渡过赣水、盱水、余水,进入饶州境内。
刘全在新吴苦等数日,却始终不见王仙芝的踪影,直到私盐贩子中有人通风报信,他才得知天平军已绕道东行。
得知消息,他气得捶胸顿足,却无可奈何,只能快马返回钟陵,将王仙芝绕道饶州的事情告诉了裴坦。
“叛军狡诈,必不可能让他走出江西,某要亲自领兵将其讨击!”
当裴坦得知王仙芝已进入饶州,意图北上池州后,他立即拍案而起,想要率军追击王仙芝。
面对他的冲动,刘全连忙将其劝住:
“使君,叛军已经走入饶州境内,我们现在追击也来不及了。”
“若是他们到时候进入池州,你我只能在池州之外观望,徒费钱粮。”
“若我们擅自越境,只怕会惹来非议,甚至被朝廷问罪。”
藩镇之间不能随意越境,这点裴坦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王仙芝从他江西军治内遁走池州,倘若朝廷追究,他这个流官肯定会被论罪。
虽说不至于丢失官职,但短期内恐怕升迁无望。
刘全是江西军的本地军将,他倒是不在意升迁,但自己这个流官不行。
“当真追不上吗?”
裴坦呼吸沉重,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耽搁仕途。
面对他的询问,刘全连忙摇头:“我军缺乏车马,定然是追不上他们的。”
“好吧……”裴坦心里憋屈,他知道刘全是故意的,但他没办法。
说到底他只是个流官,而刘全是江西军中的地头蛇。
如今刘全不支持他,即便他强行命令刘全率军与他前往饶州,却也无法指挥他们越境进入池州。
想到这里,裴坦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提笔写下奏表,请求朝廷下旨允许他越境追击王仙芝,并另写了份手书。
“把奏表送往朝廷,手书送往宣州,要快!”
“是!”
裴坦递出奏表与手书,刘全见状松了口气。
老实说,他虽然不怕天平军,但是也不愿意看到手下人死伤。
如今朝廷度支紧张,谁知道麾下弟兄死了之后,朝廷能不能发出钱粮抚恤?
这王仙芝既然已经逃往了池州,那这件事就不归他们江西军管了。
至于朝廷是否会怪罪,刘全则是更不担心了。
王仙芝能从岭西来到江西,即便朝廷要怪罪,也该怪罪岭西、桂管、湖南三镇,然后才能轮到他们。
这般想着,刘全拿着奏表和手书走出衙门,并派快马将奏表与手书分别送往长安和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