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突然响起更夫打更声,子时三刻的梆子声惊得檐下栖鸟扑棱棱飞起。
他望着满地狼藉的书房,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初入官场时,父亲曾在祖祠教他背诵《官箴》的情景,喉间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收拾细软,明天晚上必须出城。”
“你去慈云庵通知怀芝,另外,净业寺的秘库你亲自搬,记得把后山下的地道封死。”
了尘愕然抬头,却在弟弟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之色。
他想起弟弟十八岁那年,为了争夺县学廪生名额,暗中买通考官诬陷同窗。
这一切得来相当不易啊。
了尘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这次可能真的大祸临头了。
慈云庵的晨钟还未敲响,静虚子已将鎏金香炉塞进樟木箱。
四个心腹尼姑正往马车上堆放装满银票的油纸包,佛幡下藏着的六箱香油钱被重新码放成普通木箱的模样。
妙真抱着一捆经幡经过时,不慎碰倒木箱,金灿灿的元宝滚了出来,在月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慌什么?”静虚子冷冷扫了一眼,亲手捡起了金元宝。
净业寺的地下密室里,了尘赤着上身,指挥几个武僧撬动第三块青石板。
当刻着“万佛朝宗”的暗格缓缓打开时,扑面而来的檀香混着霉味让人作呕。
他望着堆积如山的金锭、银锭和码得整整齐齐的地契、银票,嘴角抑止不住地上扬。
太阳升起又落,夜色刚刚降临,五辆马车悄然驶出鹿鸣城西门。
最前面的马车里,陆怀舟掀开窗帘,望了望城头随风飘扬的“鹿”字大旗,心中暗叹:
“永别了。”
他握紧腰间的玉佩,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和田玉,此刻却冰得像块石头。
郊外,暮色漫过草坡,陆怀山兄妹立在坡顶静静等待着,离他们不远处,有四辆青幔马车。
守在车旁的武僧卸了僧袍,道姑散了道髻,皆穿着俗家衣服。
不多时,陆怀舟带着五辆马车来到了这里。
两下合流,一共九辆马车。
陆怀舟策马来到兄妹两人眼前:
“大哥,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