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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忙笑道:“头晕,正失神呢。”继而比了个嘘的手势。

孙韬狐疑地点了点头。

云起接过水袋,侧过身子,脸贴着那冰冷的钢板,手臂探出铁笼弯了个弧度,递进囚车后笼,低声道:“师哥,喝点水。”

孙韬紧张地小声道:“云哥儿!皇上吩咐,不许给他喝水吃东西……”

云起只不作理会,一手在拓跋锋面前来回拍:“师哥,来喝水。”

云起道:“师哥,一切都会好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你说的啊……”

他放下水袋,那手在铁板一侧漫无边际地乱碰,唯 的希望便是摸到拓跋锋的手,拓跋锋别过头去,闪开了云起的手指。

拓跋锋嘶哑着嗓子:“我不吃狗皇帝的东西,也不喝他赏的水。”

云起静了片刻,而后道:“师哥……我们拉手。”

拓跋锋沉默了。

黄昏时分,囚车停了下来,云起听到脚步声,紧张地坐到囚车边,低声道:“师哥,把手给我!”

“皇上有令,提人犯拓跋锋。” 一名禁卫吩咐道。

云起偏过头,辨出铁链,镣铐碰撞的声音,没有木板声,他松了口气,知道拓跋锋未被上枷,脚步声渐远,云起疲惫地倚着铁条,问道:

“孙韬,皇上传老跋做什么?你跟上去瞅瞅,快。”

孙韬的语气中透出一股悲哀:“云哥儿,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罢。”

云起这才想起自己已被除了官职,成了在押钦犯,再也指挥不动锦衣卫了。

拓跋锋拖着沉重的脚镣被押到天子座车前。

朱棣冷冷道:“锋儿。”

拓跋锋答:“嗯。”

朱棣道:“爹拣到你的时候,你不到一岁。”

拓跋锋答道:“嗯。”

千山斜阳,夕照如金,一望无际的深秋田野中,麦穗如海浪般层层翻滚。

太阳落山的最后一缕光芒从天的尽头投向大道,照于拓跋锋瘦削的侧脸上,他的面容如同一头不屈的草原狼——永远无法驯服,无法威慑的凶兽。

朱棣隔着层金龙布帘,缓缓道:“四岁爹将你送进宫里,又过了两年,你才认识的云起。”

拓跋锋沉默。

朱棣道:“你与爹亲,还是与云起亲?爹不抱你回来,你便饿死在克鲁伦河。”

拓跋锋答道:“对。”

朱棣又道:“爹不想杀你,你也是我儿子,再给你一次机会……”

拓跋锋漫不经心道:“谢了。”

紧接着拓跋锋一跃而起,挣开按着自己两臂的禁卫,冲进了车内!

登时天子座驾处侍卫的叫嚣声,慌张的大喊声响彻官道!

云起紧张地坐直身子,问道:“怎么了?!”

监押拓跋锋的禁卫万万料不到,这人饿了一天,又是滴水未进,此刻竟然尚有武力,拓跋锋全身带伤,发狂般地怒吼,冲进了马车!

朱棣吼道:“快救驾!”倏然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身边根本没有人,本该是云起守的位置空空如也。

拓跋锋一冲进马车,便死死扼住了朱棣的喉咙,提起拳头开始发狠地揍!

“锋……”朱棣艰难地发出一声喊,继而声音被扼在嗓子里。

那时间无数侍卫从四周涌上,车驾外挤满了人,然而皇帝受制,与拓跋锋滚成一团,谁也不敢拔刀去捅!

拓跋锋几近疯狂地抓着朱棣,将他朝死里打。

“救驾——!”三保策马远远冲来。

朱棣刚吃了两拳,就痛苦地蜷起身子,吐出一颗带血的牙,双臂护在头顶,挣扎着要下车。拓跋锋却不顾周遭侍卫来扑,只死死揪着朱棣臂膀,那力度大得要将朱棣手臂活生生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