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求杜雪妍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将那本病例册丢在桌上,宋瓷起身走到书房的飘窗台上坐下。

宋瓷拉起窗帘,将玻璃窗推开。韩湛听到书房窗户被打开的动静,他仰头眺望了一眼。

见宋瓷坐在飘窗台上,韩湛扬眉问道:“怎么了瓷宝?没有找到你喜欢的书?”

宋瓷摇了摇头。

盯着韩湛那张明朗俊逸的脸,宋瓷脑海里又浮现出照片上那个眼神阴鸷的小男孩的脸庞来。宋瓷心痛不已,她悄悄地捏紧了拳头,笑着同韩湛说:“韩哥,你说我们的女儿,以后会像谁啊?”

韩湛不假思索答道:“自然是像你。”

“为什么?”

“你好看。”韩湛说的都是大实话,他就觉得女孩子要长得像宋瓷才好看。

“那性格方面呢?”

韩湛仍是说:“随你就好。”

宋瓷像是随意的问了句:“那韩哥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性格啊?”

韩哥正在用短刀将细竹条打磨光滑,闻言,他头也没抬地说道:“比较调皮,男孩子嘛,都是那样。”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正常的小男孩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总听别人说男孩子都比较调皮,为了让外公放心,韩湛就刻意做一些调皮的事让外公放心。

像是掏鸟蛋啊,追鸡撵狗啊,韩湛总能搞出一些大动静来。

宋瓷听到韩湛那漫不经心的回答,心都在滴血。如果不是看过那份病例册,宋瓷也就真的信了韩湛的话,但看过那些照片后,宋瓷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个满眼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小男孩。

韩湛的童年,一定过得很煎熬。所以他才那么地恨他的父亲,讨厌自己的母亲。

生活在地狱生活中的韩湛,不知道自残自虐过多少回,比起活着他大概更愿意死去。所以他就恨江时雨,若不是江时雨的存在,爱德华就不会招惹韩木兰,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韩湛这个人了...

江时雨是韩湛痛苦的根源。

这一刻,宋瓷郁结了多天的心结,突然被打开了。

她将窗户关上,回到书桌旁,重新打开了那份病历,耐心的将病例册上面的诊断记录全部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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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阳光温暖,韩翱宇给自己煮了一壶茶放在茶桌上,他则坐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闭目晒着太阳。

宋瓷平底鞋踩在石板小路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韩翱宇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盯着从花园尽头走过来的宋瓷。今天的宋瓷穿着一件喜庆热情的红色高领毛衣,长腿被一条黑色牛仔裤包裹着,年轻靓丽,朝气蓬勃。

韩翱宇望着宋瓷,一瞬间时光穿梭回到三十三年前,那一年,年仅二十三岁的江时雨也穿着一身红衣,站在轮船的甲板上。子弹穿破江时雨的腹部,血液将那件红毛衣染得暗红。

“外公。”宋瓷悦耳年轻的嗓音,唤回了韩翱宇的回忆。

韩翱宇指着一旁的木椅,对宋瓷说:“今天太阳不错,宋丫头陪我晒晒太阳吧。”

“好。”

宋瓷在椅子上坐下,弯腰往干净的紫砂杯中倒了一杯茶水。她端着茶,嗅着茶香气,这才抿了一口茶水。

放下茶杯,宋瓷明亮的目光落在韩翱宇的身上,她突然说:“外公,书房里的病例册,我已经看过了。”宋瓷不相信那本病例册会凑巧出现在那里。

韩翱宇彻底睁开眼睛。

有些诧异的盯着宋瓷瞧了一会儿,韩翱宇才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宋丫头,你果然聪慧。”既然已经被猜出来了,韩翱宇索性承认了,“没错,病例册是我放进书房的。”

宋瓷暗道:果然是外公做的啊...

“你跟湛湛起争执的那晚,湛湛回来找我了。”

这件事宋瓷不知道,宋瓷便问外公:“莫非他是来跟你告我的状?”她脸上含着笑意,是在开玩笑。

“不是。”韩翱宇摇摇头,才说:“我很多年没见他那么迷茫无助过,他来见我的时候,冷得手脚冰凉,眼睛发红,是刚哭过的样子。我记忆里,韩湛上一次哭,还是他刚知道自己没了两根手指的时候。”

宋瓷抿着唇没说话,这话不知道该怎么接。

韩翱宇继续说:“知道湛湛对你做的事后,我认为他很糊涂,把他骂了一顿,他老老实实的听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宋瓷淡淡的笑着,并没有评价韩翱宇的行为。

“湛湛就问我,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取得你的原谅。”韩翱宇别有深意地看着宋瓷,他说:“其实我也是在赌,我把那份病例册放在书架上,是在赌你对湛湛的一片心意。”

“你若是真的爱他,在看到那些病例记录后,一定会心疼他。你若不爱他,那东西你看见了,也不能影响你的心情。”韩翱宇指着宋瓷,他说:“你坐在这里,就表明你心里是爱他的。”

在韩翱宇的面前,宋瓷就像是一个透明人,没有任何秘密。

论睿智,十个宋瓷都不是一个韩翱宇的对手。

韩翱宇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宋瓷心里在想什么,宋瓷为什么会来找自己,韩翱宇心里都明明白白。

宋瓷脸上从容优雅的浅笑,终于变成了苦笑。“外公,您老可真是人老心不老。”

“我就当你是夸奖我了。”韩翱宇发现茶水冷了,就让宋瓷给她倒一杯热的。宋瓷站了起来,弯身提起紫砂壶给韩翱宇倒了一杯热茶。

双手捧着热茶递给韩翱宇,宋瓷听到韩翱宇说:“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宋瓷的确是有事想跟韩翱宇聊聊。

重新落座,宋瓷略作沉吟,才开口问韩翱宇:“外公,你找回韩哥的时候,韩哥是什么样子的?我想了解一下。”

她想要将韩湛这个人,了解的清楚明白。

韩翱宇叹息了一声,才说:“很糟糕。”

宋瓷心一沉,问道:“有多糟糕?”

“那孩子的眼睛,就像是狼一样凶残,看人总带着一股攻击性。”

韩翱宇掌心托着那杯茶,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娓娓道来:“我找到韩湛的时候,他浑身是血,抱着他妈妈的尸体跪在地上。我当时看见他那瘦不拉几的身子跟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眼,我心都要碎了。”

“我想要将木兰的遗体带走,但韩湛不许我碰她。我告诉他我是他外公,我是来接他回家的。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十分冷漠,充满了不信任。当我拿出我和他妈妈的合照,他这才看了我一眼,然后问了我一句话。”

那句话,韩翱宇至今都记得清楚,一字不差。

宋瓷预感到那句话一定很诛心,她斗胆问道:“什么话?”

韩翱宇脸上的老褶子肉颤抖了起来,他说:“湛湛问我:韩老先生,这些年你在哪里?我妈妈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宋瓷眼皮颤了颤,没吭声。

“我当时特别无措,我从来没有那么愧疚难过过。我想要抱抱他,他却把我当做毒蛇一样避之不及。我把他强行带回望东城后,安排全国最好的病毒专家团队,和心理医生团队给他做心理疏导。”

“进了医院,医生给他做身体检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上有很多刀痕。有的刀痕很深,有的刀痕很浅。我以为是爱德华那畜生虐待他的伤口,但医生却告诉我,那是湛湛自己割的。宋丫头,你能想象到我当时的心情吗?我还记得,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你外婆哭得有多悲痛。”

不止外婆哭了,就是铁骨铮铮的韩翱宇,也在韩湛的病床旁洒下了热泪。

宋瓷见韩翱宇情绪有些激动,想到老人家有高血压,她忙安慰韩翱宇:“外公别激动,那都过去了,韩哥现在不是挺健康的么?”

韩翱宇点点头,用手揉了揉微微发热的眼睛,待情绪平静下来,这才沉声开口,又讲道:“回国后最开始的半年里,湛湛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但睡着后又总是大喊大叫地要妈妈。那段时间,我跟他外婆过得很煎熬,每天晚上听到孩子喊妈妈,我们的心都在滴血。”

女儿被杀,外孙精神不正常,那段时间,韩翱宇与爱人头发都白了一把。

“但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两年的心理疏导后,湛湛的精神状态好歹是好转起来,也愿意开口说话跟人交谈了,只是在治疗的过程中,服用了许多激素药,身子变得肥胖了许多。但那个时候,孩子能活着就是一件好事,胖点瘦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外公说的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一想到韩湛每次提起自己小时候肥胖的事,那副毫不在乎的口气,宋瓷胸口就闷闷的痛。

韩湛这人,总是习惯将所有的痛都藏起来。

深深地看了宋瓷一眼,将宋丫头心疼外孙的那副模样瞧在眼里,韩翱宇心里总算是宽慰了一些。“宋瓷啊,外公代韩湛给你说声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太重了,宋瓷不敢受。她脸色微变,忙说:“外公你别这么说,错的人是韩湛,外公你这样说是折煞我了。”

“宋瓷,这件事湛湛错的离谱,但外公也自私,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原谅湛湛。湛湛两岁时被迫跟我们分开,童年又过的那么凄惨,还眼睁睁看着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宋丫头,你的童年很幸福,你无法想象到!湛湛是怎么熬过来的。”

“湛湛一时糊涂利用了你,但他已经迷途知返,跟你坦白从宽认了错。不是真的喜欢你,湛湛是不会将这些事告诉你的。”

“宋瓷,坦白是他对感情的低头。你能不能,念在韩湛是初犯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呢?”

韩翱宇老了,管不了天下跟百姓,但他还想把自己这个家庭保护好。他不忍见韩湛跟宋瓷这样一直僵持下去,还是希望他们两口子能过得幸福美满。

宋瓷一没被韩湛伤筋动骨,二没缺块肉,她这条命还是韩湛救的,她心里早就不怪韩湛了。

况且老人家已将身段放的这么低,宋瓷并非铁石心肠,便原谅了韩湛。“好,外公我听你的,我不怪韩哥了。”

韩翱宇将手伸向宋瓷,拍了拍宋瓷的手背,他说:“这次就委屈你了,宋丫头。”

宋瓷摇头,“我不委屈。”

她从不委屈自己,不是真的原谅了韩湛,宋瓷就不会答应韩翱宇。

这时,韩湛突然走了过来,“外公,摇篮的支撑架怎么做,你会吗?”

韩翱宇慢慢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我来教你。”

爷孙俩跟摇篮斗智斗勇去了,宋瓷便去厨房做午饭。

韩湛用三天的时间,成功地做了一个婴儿摇篮床,每一根竹藤条都别他打磨得光滑,到时候将定做的垫子铺上,就能睡人了。

宋瓷看着那个崭新的婴儿床,感到有些幸福。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孩子快些住进她的肚子里。

初四这天,韩湛带着宋瓷飞往舜臣,去拜访了陈述老爷子。

老爷子住在机关大院旁边的小院子里,知道韩湛要带着媳妇来拜年,陈述跟爱人一大早就开始张罗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