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申睦:“我申睦十六岁杀兄弟,十七岁上战场,至今齿序三十有九,战场厮杀二十二年,开荆山、平南境、戍天衍、封君侯,帐中人头无数,旗下勋功累累!兵者征伐之者,我断的时势不分明,您年不及弱冠、力不能杀敌断得分明!荒唐!”

倏地,他站了起来——

“南君且慢走!”

辛鸾大声止住他,深深喘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我没上过战场,可我知道战场以外的事情,我知道要供养战场的的府库钱粮之事。兵者,国之大事,南君以战养战五年有余,你可知如今南境府库的的薄厚?”

申睦冷冷回身:“殿下多虑了,臣每攻伐一城,自有败军为我军充实财富钱粮。”

“那若败军无钱无粮呢?”

“南君你理外,左相他主内,南境许多钱粮之事原不必你来细问。可南君也别说南境钱粮充足,孤刚入渝都时左相多次提过饷银不足,现在孤也是当着南境半个家,翻过账册,南境军费开支从十几年前百分之十,至今越至百分之四十,内廷的开支,朝臣的俸禄,大军的饷银,上上下下,哪里不需要渝都支应?可是连年乱政,南境财富粮米空前流失,百姓无粮可征,荒田有地无耕,我连治疫都要先抄蠹虫之家,再行周转!我知将军账下没有败军之师,没有胆怯之士,可有气血,有争心,没有钱,没有饭,士兵连伤带饿,妄开兵衅,百姓不过拼命而已!”

申睦威沉沉地看着他,“所以殿下的方略是什么?”

“今岁大疫,钱粮耗费已尽竭点,且国中久战伤民,我的意思是以修生养息为主,一则强兵富民,二则积聚粮草军械,三则联络丹口孔雀,与中境交好,待北境局势稍明朗,再一鼓而平天下。”

“呵!”

墨麒麟看着他,轻轻嗤笑一声,刀刀见血,“殿下,您最大的问题就是什么都想做到万全,殊不知这天下事最难的,便是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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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拔峭唳的琴音伴随着滚滚水声,冲天而起!

一路行来,邹吾已经认不出这一带曾是中山城最为显贵华美之所在了,彩绸旗杆、木帚纺锤、褡裢破罐拥塞一路,脂粉香炉、铜锡妆奁四处散置在烂水坑中,原本莺歌燕舞、夜夜笙歌之地,此时烛倒台倾,悄无人息。就如张倧公所言,极乐坊的宿地河道蜿蜒、墙高难越,且都是细韭小路,若不重新规划,根本难堪大用,邹吾在泥泞的路面上疾行着,衙役连跑带颠地引着他,直至汀中沙洲小亭,邹吾这才见一人临水背对而坐,观风位上膝前横长琴一张,不见他运指,但听得出那掏撮泼刺,横槊渡江,有孤愤、萧索之悲壮!

“是秋鹗凌风【1】。”邹吾目光一定,低声喃喃。

衙役却没听清,踊跃道,“这就是那狂人!我们怎么劝也不听!”

“退下。”邹吾冷冷斥了一句,独身上前。

这汀中沙洲横连白玉石桥,他化诸己在手,以剑尖击长柱,在每一拨节点之前相击,以做干扰!这是最好掐断音韵的方法,扰乐师心神,煞弹奏者风景,可夏边嘉竟然在这绝无可能凝神的干扰里心无旁顾,纵弦泼刺,琴声大作,周身风声水声,亦不能淹盖那那越发强烈的情绪!那样孤绝无望的琴音,邹吾只有满目萧索,心道此人我知之不多,只知他是向繇的军师人物,但能经营出极乐坊且容白骢、琅翠这等聪慧女子之身,又岂是名利俗人?

“夏先生。”

邹吾缓步走到那人身后,强稳住心中急躁,倾身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