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六儿是怎么回事。”他沉声道。“百年才出世一次的祥瑞,被他一箭射杀了,这么大的事,朕都没有同他置气,怎么,他如今倒反过来与朕置气不成!”

坐在御案侧边,正在替皇帝布菜的楚王放下筷子,劝慰道,“老六哪来的胆子与父皇置气。依儿臣看,老六多半是小孩子心性,见那肉羹已经动了一口,便耍起孩子脾气来了。”

皇帝更为恼怒,“怎么,老子吃了一口,儿子就不肯吃了?莫非是嫌弃朕吃过的脏了?天底下哪有嫌老子的儿子!朕平日是太宠着他了!”

正好有内侍奉上新的瓷盏,他愤愤然端起,打开一看,居然又是一碗肉羹。

“啪!”的一声,莲花瓣的青花瓷盏在地上狠狠砸得粉碎。

满座大惊。谈笑着的文武百官立刻齐齐闭上了嘴,人人正襟危坐,低下头去,有相熟的各自以眼角余光互扫询问怎么回事。

皇帝砸了肉羹,还不解气,含怒高声道,“不想吃,就别吃了!来人,把邺王面前的酒席撤了!”

几个宫人低眉敛目,迅速撤走了邺王案上摆满的果肉酒席。

邺王一张脸惨白如纸,起身跪伏在席间,久久不起。

众人恍然大悟,心里都明白是北苑祥瑞的事没了结。

皇帝当众教训儿子,这下席间更没有人说话了。

满座寂静,针落可闻。

皇帝盯着邺王跪伏的背影,冷笑着对楚王道,“看你这好弟弟!你还说他不会与朕置气?他就是在与朕置气!他喜欢跪,让他跪着去!”

说罢高声吩咐,“奏乐!歌舞继续!”

片刻之后,丝竹鼓乐之声又起,歌姬们身披轻纱,循着鼓点,继续在席间旋转快舞。

却再也没有人有看下去的兴致了。

这顿难熬的宴席持续了整个下午。宣芷看着席间始终跪伏不起的邺王,又想起在祁王帐子外谢罪的洛臻,只觉得胃疼,头疼,哪里都疼,又如何吃得下去。

……

洛臻“谢罪”了一天一夜,虽然趁左右没人的时候就盘膝坐着,但天气寒冷,泥土冻硬了,坐的时辰久了也够呛。

那边酒宴散了席,天色也入了夜,祁王在大帐里又唤提刀守卫的顾渊进去。

过了片刻,顾渊出来了,吩咐亲卫开箱笼,寻了一对软护膝、两件冬日用的皮大氅出来。

“五爷吩咐给你的,换上罢。”

洛臻在夜色掩护下,偷偷穿上了厚棉布所制的护膝,再把皮大氅垫在屁股下面,盘膝坐在地上,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舒服多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她撑不住了,困得东倒西歪,顾渊得了吩咐,将另一件皮大氅给她披上,又把周围的十几个亲卫营帐挪动了位置,重重围了几圈,清出最里圈的一个,让她在营帐里睡下。厉声喝令夜里巡值的亲卫警醒着,睁大眼留意周围,一旦发现前来窥探的可疑人物,立刻把洛君叫醒出来“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