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一冷哼道:“他舍下老脸求我,老夫看在早年还有几分交情的面子上便同意了,可你还是没有说,如何知道它是老夫评定的。”

玄戈言简意深:“北洛能排进前五。朕先前所说的几个人中,唯有你会依据杀意而非境界评定名次。”

对方一哂:“果然,和你这种心眼太多的人打交道没意思。按理说你这种人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可你怎么还活得好好的?真他娘的是件怪事。”

玄戈对此置若罔闻。

“等他什么时候步入宗师境,再让他和我打一场。”李太一说着,转身想走,又在看到玄戈蹙眉时停顿一下,继续道,“老夫知道云无月死前做了什么,说到底,老夫和这四百年来所有宗师都欠她一个人情,她想毁去那条通天之路,老夫也无话可说。但云无月有本事为人间开辟一条向上之路,难道后来者就开辟不成了?没这个道理。”

“这种话你当面对他去说,朕是不会转达的。”玄戈冷笑道,“还有你若想以与北洛一战作为自己的收官之战,就最好能活得久一点。”

听出这人拐着弯地骂他老不死,李太一浑不在意,他朗声大笑,转身就走。

李太一离去后,玄戈松开始终握住剑柄的手,掌心已微微汗湿,他自嘲一笑,转身负手望向碎叶城的方向。

月色朗朗。城阙寂静无声。

玄戈重新握住剑柄。

他身为皇帝却孤身来此,自然是冒了些风险的。李太一算风险之一,但不是全部。

新武榜此评八十一人,不是天下忽然一下子多出好几个一品高手,而是此前隐藏的数个一品高手都随此次西北的边境战事浮出水面。

一片天下,三座江湖。

碎叶城内的血腥味已经引来一些嗅觉灵敏的狼群。

当第一批刺客于暗处现身,迎向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雪亮剑光,银白璀璨,足以与今夜的月色争辉。

北洛挣扎着醒转,先是望了望天色,发觉月亮的位置变化不大,知道自己没有昏迷太久,不由心下稍安。接着他强忍剧痛,一点点拔出刺穿手掌的太岁。

李太一仅仅随手一掷,却让太岁入地极深,近乎贴着剑柄将他的手掌钉在地上,北洛双手无力,只能咬着牙凭毅力让长剑一丝丝挪过掌心,险些没再痛晕过去。

这柄凶剑饱饮主人的鲜血,愈发幽邃深沉,青黑剑锋隐有光华流转,看得北洛愤愤不平,心想你倒是占了便宜,若非喉间堵着鲜血,险些就要骂一骂这个死物出气了。

随着太岁拔出,北洛再次脱力般地跌回地面,他不顾姿势狼狈,倒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甚至微微蜷起身子,显然难忍四肢百骸间的剧痛。

七窍血涌而出,北洛恍惚间以为自己又经历了一场经脉寸断之苦,可随后的气息畅快通达,近乎有种如释重负的舒旷之感。待北洛终于稍微恢复一些体力,坐起内观己身,才发觉先前没有恢复的沉疴暗伤已一扫而空,倚仗太岁杀气强行破境时落下的病根隐患更是荡然无存。

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方才发生的事,内情有些曲折。

差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北洛狠狠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还是忍不住骂道:“莫名其妙,他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