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天子佩白玉,公侯佩山玄玉,大夫佩水苍玉,世子佩瑜玉,士佩瓀玟,礼制森严,不可逾越。

又因玉有衡,上悬冲牙、玉璜,进俯退仰之时,璜击冲牙,锵然而鸣。

北洛便是在这环佩叮咚中步入的大殿。

跪地后还未及起身的朝臣一片愕然,满堂死寂。

北洛心知监国这事全无征兆,必然会引起朝野上下的震动,乃至恐慌,可眼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偌大一个王朝,总不能就这么群龙无首。

负责殿前唱礼的太监喊过两次“平身”后,朝臣们才三两而起,玉声杂乱不绝,全然不似往日那般庄重整齐。

北洛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随后便是宣读圣旨,因皇上身体抱恙,由怀王殿下监国,却未给出具体时限。监国与摄政不同,通常只是短时间内代理政务,不会无期限地担任下去。

北洛听完后也没猜出这份圣旨是玄戈提前拟好的还是司礼监大逆不道伪造出来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昨夜天降异象,全城都耳闻目睹。朝臣们各个都是人精,约莫是猜出宫里会对个中情况讳莫如深,便也不加深问。例行汇报公事而已。

唯有一个都察院的御史出列,耿直尖锐地问北洛会监国多久。

北洛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时间,只是说不会太久。

他又追问:“敢问殿下是否会登基?”

满堂皆惊。

他的同僚张大嘴巴,几乎不敢相信此人能问出如此胆大的问题。

北洛眉梢一挑,他对这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人全无好感,并非因为话中的矛头指向他,仅仅因为这等为博直名而不顾大局的举动有惑乱朝纲的嫌疑。

但他只是平静道:“不会。”

朝会结束,没有朝臣被怀王殿下单独留下,于是群臣各自走出大殿。

身着大红蟒衣的掌印太监没有出现在朝会上,却在此刻安静出现,站在宫墙一侧,平静却阴冷地注视着退朝的群臣。

于是所有胆敢在退朝后妄自猜测其中内情的朝臣都悚然而惊,进而闭嘴不言。

关于掌印太监的传闻很多,假多真少,但无一例外都足够震慑人心。

三日后。

天鹿城东城门。守城的士兵分别守在城墙和城门处,如往日一般恪尽职守,那座高远的庙堂里换了个新主人,对他们而言不过只是增加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墙头上,有眼尖的士兵看到远处来了一个红衣人,提着一杆长枪,步履蹒跚。

东面三道城门,两道侧门是给百姓入城的,中间一道城门专供城中官员权贵行走,平日不轻易开启。而此人竟提枪径直向中间这道城门走来,走得近了,才看清他浑身是血,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