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并无徽记,亦无明显的表明身份的装饰。但见岚相从车内下来,且立于马侧垂手而立,能让岚相这等地位的人做出如此姿态,车内另一人的身份不昭自明。

一时众人皆跪,唯北洛有面圣不跪的特赦,并未行此大礼。

“没想到我等不仅巧遇了大明的怀王,连皇帝都遇上了。”茶楼上一人不由自主握紧了刀柄,连说话声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放肆!”耶律燕被他吓了一跳,怒道,“还不赶紧收了杀气,仔细被那人觉察!”

那人才觉失态,忙松了刀柄,连声谢罪。

众人见楼下那辆马车内并无动静,不由在心中歇了口气。耶律燕面色铁青,只说一句罢了,揭过此事。

半晌后,终于有人打破寂静,问道:“我不明白,寒山先生为何觉得怀王会去篡位?不说别的,若明皇自己不乐意,天下谁能把他赶下这个位子?除非云无月从白梦泽里出来了。”

耶律延冷笑道:“寒山先生想杀大宗师想疯了。他也不想想,就算明皇死了,大魏也回不来了,他机关算尽又有何用。”

然而他又随即沉下脸来,低声道:“想杀大宗师的可不止寒山先生,西胡也在找法子。还有我们辽国王庭……”

“当今天下,谁人不在思考这个问题。”他长叹着,无不惆怅和感慨,“究竟如何才能杀死一名大宗师?”

羽林垂首跪着,没一会便偷偷抬眼看过去,正巧见岚相斜眸睨过来。堂堂镇远大将军,就是在皇上面前也敢嬉笑如常,此刻却被这一眼吓得忙缩了脖子又低下头去。

车内安静了许久,在场诸人不由摒住呼吸,皆感到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当头笼罩,连心脏都好似被攥紧了。

终于,帝王发话道:“北洛上车来。”

分明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然而即使是北洛此刻也有点怵得慌。然而别无他法,只得上车。

北洛上车后,玄戈又隔着帘幔与岚相低声说了几句话,岚相点头应了,马车随即离去。

不知有意无意,玄戈方才只是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令他们平身,剩下的都还跪着,无人敢擅自起身。

刘可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望着马车离去时扬起的尘埃,脸色霎时惨白。

待马车走远,岚相瞥了眼依旧跪着的刘家公子,命羽林跟他过来。

两人走到远处,岚相问道:“究竟怎么一回事,给我仔细讲讲。”

羽林挠头道:“我哪里知道,殿下是一个人进的屋。”

岚相冷笑道:“那刘可杰闯进去的时候你为何不拦着?现在全城都在传怀王与晋国公的长子为了个妓子争风吃醋,他俩一个皇亲一个国戚,你让皇上颜面何在?”

羽林无辜道:“因为我也好奇里面说了些什么,就没拦他。我哪想得到这小子这么莽,一进门就丢匕首。”

岚相闻言也有些无语,只好迁怒道:“你不是被调回辟邪军了吗,怎么还留在城里?”

“辟邪军回朝修整,左右都没有战事,等来年大军开拔的时候我再赴任也是一样。”羽林满不在乎地一挥手,顺势拍到岚相肩上,“趁我还没走,你可要多请我几顿饭。”

岚相拍开肩膀上那只手,转身一面走一面说道:“鸿门宴,看你敢不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