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戈拆台道:“你先前还含沙射影说我是亡国之君。”

北洛装傻充愣:“我有吗?”

玄戈笑着摇摇头,忽然唤道:“北洛。”

北洛歪头:“嗯?”

玄戈郑重其事道:“太傅大人要我练字养性,因为他说皇帝是天下最有本事任性妄为的人,因此才最不该任性妄为。可我字没有学好,可见性也未养成。若我当真有一天不顾天下大计任性妄为,记得阻止我。”

北洛沉默片刻,认真回道:“自然。”

他顿了顿,复又补充了句:“不过你一直挺任性的。”

玄戈失笑,没有再说话,而是拿过一旁的私印盖上。北洛于是看到他哥的那方私印上篆刻的不是姓名,亦非别号,而是“怀远阁主人”。

北洛只知道宫中有一座怀远亭,就在潮鸣湖边上,乃是他与玄戈初见之地,却不知怀远阁何处。能被他篆刻在私印上,想必是什么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因而问道:“怀远阁在哪?”

“就在皇宫东北角,是我下令建造的。”玄戈道,“不过眼下里面存着重要的东西,暂时不能带你去。”

北洛闻言也不执著,转而问道:“为何叫怀远?”

玄戈转头看他,片刻后笑道:“小时候母后告诉我,我有个弟弟叫北洛,只是我们不知道他在何方。怀远,就是思念远处的人。”

北洛内心一震,不知他原来已被人牵挂如此之久。他又默然想到,少时读书见众生皆有父母可养,唯独他没有,因想到自己兴许是被抛弃的,甚至还对未曾谋面的亲人心有怨恨。然而这对母子在宫中对月思人之时,他却在师父身边一无所觉。

只听玄戈继续道:“后来他回到我身边,虽然不怎么可爱,嘴也不甜,还老拿亡国之君数落我,可到底是我思念了十几年的弟弟。”

北洛刚刚升起的感动复又化为羞恼,捻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就扑上前去咬玄戈的唇,边咬边怒道:“我的嘴哪里不甜了?!”

很难想象,一个武道宗师和一个一品高手如今也会像孩童嬉闹般打起来,一直到携密信而来的掌印太监在外头请安,兄弟俩才结束这场迟来十几年的玩闹。

北洛主动伸手帮他哥整理歪掉的发冠,一边说道:“你去忙吧。正好我也要赴宴去了。”

玄戈闻言挑眉,不满道:“和谁的酒宴?”

北洛冷哼道:“你一会儿去问锦衣卫吧。”言下之意,你派人偷偷跟着我的事我都知道,只是懒得与你计较。

玄戈心虚地咳了声,辩解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北洛此刻已转身迈过门槛,闻言也未回身,只是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我当真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