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晋国公没料到一件事,天下人除了北洛都不会料到此事:玄戈此生不欲纳妃,必从王氏族人这里过继一个孩子做继承人。晋国公激流勇退的一步棋,也不过多给家族延续几年寿数罢了。

玄戈没有正面回答:“朕予他们十年繁华锦绣,已算格外开恩了。”

听到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北洛纵然心有怜悯,也只好无奈地叹息。玄戈将王朝的延续放在首位,他又何尝不是。北洛只想着到那时候,他若能保全几个刘家人的性命也好。

玄戈看着兀自思索着什么的弟弟,眸光暗了暗,一手抚上北洛的后颈,两人的额头几乎贴在一处。

北洛见玄戈笑道:“难不成你给我生?”

他斜眸睨玄戈一眼,冷哼道:“你行吗?”

这个人不提自己能不能生,竟先质问他行不行。玄戈快被他气笑了,夺过北洛的手腕就往外走。

北洛被他吓了一跳:“你去哪?”

“回寝。”玄戈回头一字一顿道,“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吗?”

阴雨初霁,还未及散去的乌云将星月之辉尽数遮蔽。天光黯淡,可人间已华灯初上,亮煌如昼,喧闹非常。

羽林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口,岚相则在他身边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早说过殿下不会来了,他下午刚进的宫。”

岚相想起他离去前的情形、殿内的气氛,皇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表情,凭借与玄戈相处十余年的直觉断定,怀王殿下这次会得个教训。

羽林回头笑道:“那今夜又只有你我了。”

岚相不置可否,刚放下酒杯就忽然被羽林抱了个满怀。

岚相神色冷冷的,却到底没有推开他,只是语调已寒了几度:“你干什么?”

羽林答非所问:“你为什么从不顾惜性命?”

岚相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语气愈发不善:“你问哪一次?”

“所有的。”

羽林把头搁在岚相颈侧,岚相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听到他郁郁沉闷的语气。似乎想起了什么,岚相蓦地沉默下来。

“赤阳不知藏了多少高手,你就敢带着六百缇骑过去;捉拿刘行之的那晚也是,明知道他身边有高手护卫,你也敢独自面对他。还有当年你师父……”

“够了!”岚相怒喝一声打断他的话。

岚相怒火中烧,猛地把羽林推开:“你我的命都不是自己的,而是殿下的。我以为你明白!”